晨光刺破夜幕,哨站卻無人入睡。昨晚戰鬥的硝煙味仍彌漫在空氣中,混合著醫療區消毒水的冰冷氣息。
醫療區的獨立監護室內,宋墨涵剛剛完成對顧錦城的第七次全麵檢查。她盯著全息投影上複雜的生理數據圖譜,眉頭鎖得比任何時候都緊。
“比我想象的更複雜。”她指著圖譜上幾處異常波動的曲線,“你的能量回路出現了‘深度雙向融合’現象。昨晚你強行逆轉能量流向救了我,但這不僅抽取了我的能量,還在我們之間建立了一種不穩定的量子糾纏式連接通道。現在隻要我情緒波動劇烈,你的回路就會同步共振,反之亦然。”
顧錦城半靠在醫療床上,赤著的上身覆蓋著新生的金色脈絡。那些紋路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頻率微微發光,仿佛有生命般起伏,與他平穩的呼吸形成奇異對比。
“具體有什麼後果?”他問,聲音裡帶著訓練後特有的沙啞。
“短期看,它增強了我們的協同能力。”宋墨涵調出另一組對比數據,“在五十米範圍內,你的傷口愈合速度比正常情況快了三倍,能量恢複速度提升百分之四十。但長期……”她頓了頓,放大圖譜上幾個危險的紅點,“如果這種連接通道因過載而不穩定崩塌,可能會造成雙向回路反噬。輕則雙方能量衰退至覺醒前水平,重則神經係統永久性損傷,甚至腦死亡。”
她轉過身,直視顧錦城的眼睛:“最危險的是,這種連接可能具有成癮性。我們的大腦已經開始適應共享能量的狀態,強行分離會引發戒斷反應——劇烈頭痛、幻覺、定向障礙。”
顧錦城沉默片刻,目光落在自己手臂上蜿蜒的金色紋路。“有辦法控製嗎?”
“需要係統訓練。”宋墨涵關掉投影,在床邊坐下,她的白大褂下擺沾著點點血跡,是昨晚搶救傷員時留下的,“就像學習使用一套全新的神經係統,我們必須學會如何主動調節連接強度,而不是被動承受它的影響。這需要至少三個月的基礎訓練和六個月的鞏固期——而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顧錦城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兩股能量在觸碰的瞬間自然交融,金色與藍色的微光在他們皮膚下遊走,像兩條彼此追逐的溪流。
“那就現在開始。”他說,“用最密集的訓練方案。”
“你的身體需要至少十二小時休息——”宋墨涵試圖反對。
“七十二小時後我們就要進入深淵基地。”顧錦城的眼神如淬火鋼鐵般堅定,“那裡比昨晚的戰場危險百倍。如果我們不能掌控這種連接,它就會成為敵人攻擊我們的最佳突破口。你比我更清楚,新黎明的人擅長利用任何弱點。”
宋墨涵看著他眼下的陰影和仍未完全愈合的側腹傷口,知道他說得對。她歎了口氣,從醫療箱中取出兩副特製的感應腕帶——那是用廢墟中找到的舊時代柔性顯示屏改造而成的。
“這是周博士連夜改造的神經反饋裝置。”她解釋道,為他戴上腕帶,“它能實時監測我們回路連接的狀態,並通過生物電信號提醒我們能量波動是否超出安全閾值。綠色代表安全,黃色警告,紅色危險。”
她為自己戴上另一副腕帶。屏幕瞬間亮起,顯示出兩條緊密交織的能量曲線,一條金色,一條藍色,幾乎重疊在一起。
“先從最簡單的分離訓練開始。”宋墨涵閉上眼,“嘗試感受我的情緒,然後主動調節你的回路共振頻率,讓兩條曲線分離到綠色區域。”
顧錦城也閉上眼睛。起初,他隻感到一片混沌的能量波動——那是宋墨涵的疲憊、對傷員安危的擔憂、對自己身體狀況的焦慮,以及潛藏深處的某種鋼鐵般的堅定。他試圖控製自己的回路,卻發現那就像試圖在激流中穩定一艘紙船。
腕帶發出輕微的警報聲——曲線重疊度過高,屏幕泛起黃色。
“不要強行對抗。”宋墨涵的聲音輕柔而穩定,像她手術時一樣,“想象你的能量是一片深海,我的是一條溪流。讓溪流自然流過,不要試圖改變它的方向,隻是感知它,然後在你的深海中為它開辟一條獨立的通道。”
顧錦城調整呼吸,改變策略。他不再試圖控製,而是轉為感知和適應。漸漸地,他找到了那種微妙的平衡點——既能感受到宋墨涵的能量流動,又不讓自己完全同步。金色曲線開始緩慢地向右移動,與藍色曲線逐漸分離。
五分鐘後,兩條曲線穩定在安全區間,屏幕恢複綠色。
“很好。”宋墨涵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你學得比我想象的快。”
“因為教官教得好。”顧錦城難得地露出一絲真正的笑意,不是那種麵對隊員時鼓勵的微笑,而是更私人的、放鬆的弧度。
宋墨涵怔了一下,耳根微微發紅。這時,連接腕帶上的藍色曲線突然波動了一下——她的情緒變化被精準捕捉了。
“看來教官也需要練習控製情緒。”顧錦城揶揄道。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閉嘴。”宋墨涵輕拍他的手臂,卻在接觸時又引發一陣能量漣漪,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種難得的輕鬆時刻被敲門聲打斷。
“進來。”
推門而入的是周明遠,他眼下一片青黑,顯然也是一夜未眠。身後跟著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約莫二十五六歲,穿著磨損但乾淨的舊式野外考察服,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裝備包。女人有一頭利落的短發,臉上沾著塵土和汗漬,但眼神清亮銳利,像廢墟中偶爾還能找到的未破碎的玻璃。
“抱歉打擾訓練。”周明遠的聲音帶著克製的興奮,“這位是林薇,舊時代地質勘探局的最後一批在冊成員。她在廢墟中獨自生存了三年,今天黎明時分穿過汙染區主動聯係哨站,說有關鍵情報必須親自交給‘雙星守護者’。”
林薇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顧錦城和宋墨涵身上,尤其是他們手臂上透過衣物隱約可見的發光紋路。她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用多層防水布包裹的物品,動作小心翼翼,像對待易碎品。
“我的老師,陳啟明教授,曾是綠洲計劃地質勘探組的負責人。”林薇的聲音有種長期獨處後特有的、略微刻板的清晰,“二十年前深淵基地事故發生時,他正在地下七層進行例行勘探。他在失蹤前三天,通過緊急聯絡通道把這個交給了我。”
她一層層解開包裹,露出一本厚實的皮革封皮筆記本。封皮已經磨損得幾乎看不出原色,但邊緣的金色燙印仍隱約可見——那是舊時代地質勘探局的徽章,一把錘子與指南針交叉的圖案。
“這是他的工作日誌,記錄了深淵基地建造初期的全部地質結構數據,以及……”林薇頓了頓,看向周圍,確認沒有其他人在場,“一些官方檔案中被刻意抹除的記錄。”
宋墨涵接過筆記本,翻開扉頁。泛黃的紙頁上寫滿了工整的字跡和精細的手繪剖麵圖,每一頁邊緣都有細密的批注。她快速瀏覽了幾頁,眼神逐漸凝重。
“這裡麵提到了基地深處的‘不穩定能量節點’。”她抬頭看向林薇,手指停在某一頁的手繪地圖上,“你的老師說,當年事故的原因不是官方報告所說的能量泄漏,而是有人故意觸發了這些節點?”
林薇點頭,指著地圖上幾個用紅圈標記的位置:“老師認為,基地最深處封存的不僅僅是‘晨曦’環境改造核心,還有一些……彆的東西。一些綠洲計劃高層認為太過危險,決定永久封存的研究成果。第二代守護者的失蹤,很可能與他們試圖接觸這些東西有關。”
顧錦城坐直身體,牽扯到傷口時眉頭微皺:“什麼東西?說清楚。”
“日誌中沒有明說,老師使用了雙重加密。”林薇翻到筆記本中間一頁,上麵畫著一個複雜的符號——一個被九條鎖鏈纏繞的太陽,每條鎖鏈末端都係著一個不同的幾何圖形,“但在舊時代的機密檔案符號學中,這個標記代表‘禁忌科技:未完成且不可控的進化乾預項目’。”
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醫療設備的輕微嗡鳴。
“你為什麼等了三年才來找我們?”顧錦城問,目光如手術刀般銳利,“如果這情報如此重要,你應該在事故後立即聯係任何殘存的官方機構。”
林薇坦然迎上他的視線,沒有絲毫退縮:“因為我需要確認交給誰。事故發生後,地質勘探局被解散,大多數成員‘意外死亡’。我帶著日誌躲進廢墟深處,看著外麵的世界分崩離析,看著新黎明這樣的組織崛起。三年來,我見過至少五波試圖尋找深淵基地的人——有的是獨立探險者,有的是小型避難所的搜尋隊,還有新黎明的偵察兵。”
她走到窗前,望向遠方逐漸明亮的天空,聲音低沉下來:“他們要麼死在廢墟的汙染區,要麼被新黎明捕獲後折磨至死。直到昨晚——”她轉身,眼中第一次露出真實的情感波動,“我在三十公裡外的觀測點看到了戰場上的光芒。金色與藍色交織,像傳說中的雙星係統。那是雙星守護者的標誌性能量特征,老師在日誌中詳細描述過。他說,‘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這樣的光芒在廢墟中亮起,就把日誌交給那個人。因為隻有真正的守護者,才有勇氣麵對深淵中的真相,而不被其吞噬’。”
宋墨涵合上筆記本,指尖輕撫封皮上的磨損痕跡:“我們需要你的專業知識。你對深淵基地外圍的地質結構了解多少?”
“比你們手中的任何地圖都要詳細三倍以上。”林薇眼中閃過專業人員的自信光芒,“過去三年,我並不是在單純求生。我以基地可能存在的六個入口為圓心,建立了十二個隱蔽觀測點,繪製了半徑五十公裡內所有地質活動數據。舊地圖上標注的通道,百分之六十已經因為地震或汙染侵蝕而坍塌,百分之三十被變異生物占據作為巢穴。如果沒有最新向導,你們會在迷宮般的結構中浪費至少五天時間——而新黎明的主力部隊,根據我的觀測,最遲七十二小時後就會到達。”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顧錦城與宋墨涵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之間,那種新生的連接正在無聲地傳遞信息——他能感受到宋墨涵對林薇的初步信任,以及她基於專業判斷的謹慎評估;宋墨涵也能感受到顧錦城的警惕,和他對時間壓力的焦慮。
“我們需要驗證你的情報。”顧錦城最終說道。
“當然。”林薇似乎早有準備,從背包側袋取出一個手掌大小的數據板,“這是我繪製的東部入口區域最新三維模型。官方地圖顯示這裡有三條主要通道,但實際上,中間那條在五年前的地震中已經完全坍塌。左側通道被一種新變異的結晶化汙染菌群堵塞,任何試圖通過的生物都會在十分鐘內被結晶化。隻有右側這條在地圖上標注為‘次要通風管道’的小路,才是唯一可行的入口——而且入口被巧妙地偽裝成了天然岩縫,需要特定的開啟方式。”
周明遠接過數據板,快速連接到哨站的中央數據庫進行比對。幾分鐘後,他抬起頭,表情嚴肅:“她說得對。我們的衛星掃描顯示東部區域確實有大規模的地質結構變化,但分辨率不夠確認具體通道狀態。不過……”他調出另一組數據,“三年前的一次地震記錄與她說的時間吻合,震中就在那個區域。”
顧錦城沉吟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醫療床的金屬欄杆,發出有節奏的輕響。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