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的長鞭在晨霧裡甩出個響鞭，驚飛了樹梢的麻雀。養雞場的木柵欄歪歪扭扭，幾處缺口還掛著雞毛，顯然是那“雞屁股小偷”的傑作。
“我說這狐狸夠囂張的，”紫霄扒著柵欄往裡瞅，鼻尖動了動，“謔，這騷臭味，比上次那隻三百年的黃鼠狼還衝。”
葉辰踹開虛掩的木門，腳邊突然竄過個黃影，嚇得他猛地後跳——是隻肥碩的老母雞，正梗著脖子衝他咯咯叫，翅膀底下還護著三隻絨毛沒長齊的小雞仔。
“這雞成精了？”紫霄笑得直不起腰，“葉大公子居然怕隻雞？”
“我那是怕踩著它！”葉辰拍掉褲腿上的草屑，突然指向雞窩旁的矮樹，“看那兒。”
樹枝上掛著串雞屁股，整整齊齊像串糖葫蘆，底下還壓著片狐毛。伊莎貝拉指尖的聖光掃過，狐毛突然泛起紅光：“是火狐，而且修為不淺，這毛裡裹著妖氣，卻帶著點……胭脂香？”
“胭脂香？”淩霜的玉笛突然輕顫，“難道是隻母狐狸？”
“管它公的母的，”紫霄已經拎著籠子衝進雞舍，鸚鵡在籠裡興奮地撲騰：“雞屁股！我的最愛！嗷嗚~”
雞舍裡突然傳來翅膀撲棱聲，紫霄罵罵咧咧地退出來，頭發上還沾著片雞毛：“娘的，這狐狸設了套！雞窩裡全是稻草紮的假狐狸，真的早跑了！”
“不對。”葉辰突然蹲下身，指著地上的腳印，“這腳印往西邊去了，但步幅忽大忽小，像是故意引我們去追。而且你看這爪印，邊緣有磨損，倒像是……戴著什麼東西？”
“戴東西？”伊莎貝拉突然捂住嘴笑了，“難道是隻穿靴子的狐狸？”
“穿靴子的貓看多了，穿靴子的狐狸還是頭回見。”紫霄正說著，籠子裡的鸚鵡突然炸毛，尖聲模仿女人的尖叫：“救命！三郎！救命啊！”
四人對視一眼，拔腿就往西跑。跑出沒半裡地，果然見棵老槐樹下圍著群村民，一個個舉著鋤頭扁擔，卻沒人敢上前——樹杈上蹲著隻火狐，毛色紅得像團火，後腿果然套著兩隻小巧的皮靴，脖子上還掛著串銀鈴，此刻正衝村民齜牙，爪子卻小心翼翼護著懷裡的東西。
“好俊的狐狸！”有村民咋舌，“這毛色，怕不是山裡成了精的？”
“什麼精！就是這畜生偷雞！”村長氣得胡子發抖，“張屠戶家的雞昨晚被偷了十七隻，全隻剩個雞屁股！”
火狐突然開口，聲音脆得像碎玉：“你們懂什麼！我這是在幫你們！”
紫霄差點把籠子扔了：“臥槽，會說話的狐狸！”
“大驚小怪。”火狐白了她一眼，爪子裡突然露出個繡帕，上麵繡著隻歪歪扭扭的狐狸，“看見沒？這是‘雞屁股憑證’，我跟養雞場王寡婦說好的，每偷一隻雞，就留個雞屁股當記號，她月底給我算錢。”
“王寡婦？”葉辰皺眉，“我怎麼沒聽說這有個王寡婦？”
“就知道你們不信。”火狐突然跳下來，皮靴踩在地上居然沒聲音，它抖了抖耳朵，銀鈴叮當作響，“跟我來。”
穿過兩片麥田，果然見個小院，院裡曬著不少雞毛，一個穿粗布裙的婦人正蹲在石磨前磨豆漿，見到火狐突然笑了：“小紅，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王姐，他們說我偷雞。”火狐往婦人腳邊一蹭，皮靴上的鈴鐺亂響。
王寡婦這才注意到葉辰四人，擦了擦手上的豆渣：“哦，是城裡來的先生小姐？這是小紅，我撿的，之前腿受了傷，我給它做了雙靴子護著。”她指了指火狐後腿的傷疤，“它說要報答我，就幫我去‘收雞’——我跟幾家養雞戶說好的，按個數給我錢，小紅就是幫我跑腿的。”
“那雞屁股……”伊莎貝拉忍不住問。
“那是小紅的工錢。”王寡婦笑得眼角堆起細紋，“它就好這口，跟孩子似的。再說那些雞屁股扔了也是扔，不如給它當零嘴。”
紫霄看看籠裡急得直轉圈的鸚鵡，又看看火狐脖子上的銀鈴，突然指著火狐：“不對！那繡帕上的狐狸，跟之前教書先生那鸚鵡叼的花簽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火狐突然炸毛，銀鈴叮哐亂響：“你偷看我帕子！”
“什麼帕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教書先生舉著支珠花跑進來，看到葉辰四人頓時臉紅，“你……你們怎麼在這？”
“三郎？”王寡婦抬頭，臉也紅了，“你怎麼來了？”
火狐突然用爪子捂住臉，皮靴在地上蹭來蹭去：“完了完了，這下全暴露了！”
原來王寡婦就是阿秀姑娘，怕街坊說閒話，才讓火狐幫忙“收雞”攢錢，打算偷偷攢夠了嫁妝就跟三郎成親。那繡帕是阿秀繡的，火狐脖子上的銀鈴還是三郎送的，說是“給小紅當聘禮的添頭”。
“所以你們合起夥來騙我們？”紫霄瞪圓了眼，突然笑出聲，“行啊，為了撮合你們，這狐狸連雞屁股都啃上了，夠拚的。”
火狐氣呼呼地扔出串雞屁股：“要你管！”卻沒注意爪子裡還攥著片鸚鵡羽毛——顯然是剛才跟籠裡的鸚鵡打架啄下來的。
鸚鵡在籠裡興奮地撲騰：“交換！雞屁股換羽毛！嗷嗚~”
淩霜突然輕吹玉笛，笛聲裡帶著笑意：“看來這委托不僅幫我們抓到了‘小偷’，還促成了兩對姻緣呢。”
陽光穿過院牆上的牽牛花，落在阿秀泛紅的臉頰和三郎手裡的珠花上，火狐的銀鈴叮當作響，混著鸚鵡的怪叫和紫霄的笑聲，倒像是場熱鬨的喜事開場曲。葉辰看著這亂糟糟又暖烘烘的場麵，突然覺得，比起打打殺殺，這樣的“麻煩”似乎更讓人歡喜。
籠子裡的鬆鼠和兔子正搶著啄地上的豆渣，大白鵝嘎嘎地伸脖子，大概是在催著去下一家委托——聽說鄰村有隻鴨子總偷村民的酒喝，喝醉了就跟石頭打架，想想都覺得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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