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樹林的珍珠酒還沒醒透，紫霄就被一陣“哢噠哢噠”的響聲吵得頭疼。她扒開蒙眼的花瓣，發現一群寄居蟹正圍著三郎的靴子轉圈，最大那隻舉著鉗子，正試圖把靴帶剪下來當拔河繩。
“我說你們這群小土匪！”紫霄一腳把蟹群踹開，卻沒注意自己踩在灘塗的軟泥裡，“噗通”坐了個屁股墩，濺得滿身泥漿，活像剛從泥潭裡爬出來的野豬。
寄居蟹們瞬間炸鍋，舉著鉗子歡呼：“紫霄掉泥裡啦！比我們將軍還狼狽！”
“笑個屁！”紫霄抹了把臉，抓起隻小蟹就往嘴裡塞，卻被蟹鉗夾住嘴唇，疼得她嗷嗷叫，“葉辰！快幫我把這破蟹拽下來！”
葉辰正幫淩霜摘頭發上的花瓣，聞言笑得直不起腰：“誰讓你嘴饞？這蟹子昨天還偷喝了半壇珍珠酒，現在醉得很，怕是把你嘴唇當紅樹果了。”
淩霜強忍著笑，指尖凝起一縷清風，輕輕拂過小蟹的殼。小蟹打了個酒嗝，鉗子一鬆，吧唧掉在泥裡，四腳朝天蹬了半天，活像個翻不過身的醉漢。
“還是淩霜你靠譜。”紫霄捂著紅腫的嘴唇，突然指著灘塗深處，“那是什麼？閃著光呢。”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退潮後的泥地上臥著個半人高的海螺，螺殼上的紋路像流水般起伏，陽光照在上麵，折射出七彩的光斑。寄居蟹將軍突然肅然起敬，用鉗子敲著殼行禮：“是預言海螺！三百年才醒一次，能回答三個問題！”
“預言海螺？”三郎瞬間酒醒，搓著手湊過去，“能算我啥時候能娶柳丫頭不？”
“蠢貨！”紫霄推開他，“當然要問哪有寶貝！比如藏在無妄海溝的黃金山，或者能讓人長生不老的仙草！”
“我覺得該問問黑袍人的餘黨還有沒有動靜。”葉辰摸著下巴，“上次漏網的那個，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海螺突然“嗡”地一聲亮起光，螺口噴出個水泡，水泡裡浮出行字：【第一個問題，請說】。
“我來我來！”紫霄搶著喊道，“無妄海溝是不是有黃金山？”
海螺沉默片刻，螺口又噴出個水泡：【有，但看守黃金山的是隻萬年章魚，它最近在減肥，隻吃想偷金子的蠢貨】。
“臥槽！”紫霄嚇得後退半步，“減肥的章魚？還挑食？”
寄居蟹將軍用鉗子捂著嘴笑：“那章魚最討厭彆人說它胖，上次有個海盜罵它是‘肥魷魚’，被它用觸手卷著蕩秋千，蕩了三天三夜才放回來，從此見了章魚就繞道走。”
“第二個問題我來問！”三郎擠上前，“我跟柳丫頭啥時候能成親？”
海螺的光閃了閃，浮出的字帶著點戲謔：【等你能把醉鴨灌醉，就能成親了】。
“這還不簡單？”三郎拍胸脯，轉身就去找醉鴨，卻見那貨正抱著個空酒壇打盹，嘴邊還沾著酒漬，顯然早就喝斷片了。
“耍賴！”三郎氣得跳腳，“它自己喝醉的不算！”
海螺不理他，光變得更亮了：【最後一個問題】。
葉辰剛要開口，淩霜突然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道：“問問……問問紅樹林的紅樹為什麼隻開一天花。”
海螺的光頓了頓，許久才浮出一行字：【因為開花是為了送彆，每片花瓣都帶著個要遠行的人的心願】。
眾人都愣住了。紫霄突然指著灘塗邊緣，那裡停著艘新造的船，柳姑娘正蹲在船頭，往帆上係紅樹花瓣。
“柳丫頭你要去哪？”三郎衝過去，聲音都變了調。
柳姑娘回頭笑了笑，眼角有點紅：“我要去下遊的沙洲支教，那裡的孩子連字都不識。”她指了指帆上的花瓣，“這些花會陪著我，就像你們在身邊一樣。”
“我跟你一起去！”三郎抓住她的手，“我雖然教書不行，但我會劈柴挑水，還會……還會給你釀珍珠酒！”
海螺突然發出“嗡”的長鳴，螺口噴出最後一個水泡，裡麵映出幅畫麵：柳姑娘在沙洲的茅屋裡教孩子寫字，三郎在灶房裡燒火，煙囪裡冒出的煙圈，竟像朵盛開的紅樹花。
“看來這預言還挺準。”紫霄突然沒了開玩笑的興致，踢了踢腳邊的醉蟹，“喂，小土匪們，幫我把這船再加固加固，彆讓風給吹跑了。”
寄居蟹們立刻行動起來，用鉗子搬來石頭壓船錨，小蟹們則往船縫裡塞紅樹花瓣，說是“能擋水”。葉辰幫柳姑娘整理行囊，發現她把那片能映出未來的珍珠貝也帶上了，貝殼裡還藏著顆同心子。
“等明年紅樹開花，我就回來。”柳姑娘把貝殼貼在胸口，“到時候，咱們還來喝珍珠酒。”
船開的時候，紅樹的花瓣還在落，像場舍不得結束的雪。三郎站在船頭，笨拙地學著搖櫓，柳姑娘坐在旁邊，給他擦臉上的汗。紫霄站在灘塗邊，突然扯開嗓子喊：“三郎你要是敢欺負柳丫頭，我就把你綁在紅樹上喂寄居蟹！”
“知道啦！”三郎的聲音順著風飄回來，帶著點哭腔，又有點笑。
海螺不知何時閉上了，靜靜地臥在泥裡，像個完成了使命的老者。葉辰撿起片落在螺殼上的花瓣，發現上麵竟有個小小的牙印——是紫霄剛才被蟹子夾到的地方蹭上的。
“走吧。”淩霜的笛聲輕輕響起，像在送彆，又像在迎接，“咱們也該回風語城了，事務所的委托怕是堆成山了。”
紫霄突然想起什麼，回頭衝寄居蟹們喊：“明年開花記得叫我！我要跟那減肥的章魚比比誰能喝！”
寄居蟹將軍舉著鉗子喊：“記得帶酒來！最好是桂花釀！”
夕陽把灘塗染成金紅色，紅樹的花瓣還在落，落在每個人的肩頭，像誰在悄悄說：“彆急，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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