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半仙的鑼槌還沒敲熱，張屠戶已經把"鐵甲秧歌隊"的招牌釘在了銀月穀口的老槐樹上。招牌是用李老三那麵被機甲拍扁的腰鼓改的，紅漆寫的大字歪歪扭扭，倒透著股野趣。
"票價定多少？"趙瘸子蹲在地上扒拉算盤，算珠打得劈啪響，"成本得算上聚靈珠的錢，柳半仙的道袍縫補費，還有機甲耗的能量......"
"就收兩文錢！"王臭豆腐把鹵缸倒扣在地上當桌子，用炭筆寫海報，"平民價，讓全風語城的人都來看！"他筆下的機甲畫得像隻頂著彩虹的大甲蟲，旁邊柳半仙的蝙蝠翅膀畫成了撲棱蛾子，引得眾人一陣哄笑。
柳半仙急得搶過炭筆："貧道的翅膀是灰黑色！不是粉的！"改了半天，倒把自己畫成了長著翅膀的烤雞，連算算都忍不住用爪子拍地。
首秀定在三日後的集市。為了造勢，機甲蟑螂提前兩天就扛著柳半仙在城裡巡遊——機甲邁著剛學會的秧歌步，鐵臂甩得虎虎生風；柳半仙被捆在機甲肩頭，被迫敲著鑼喊："銀月穀看鐵甲秧歌，兩文錢管夠笑！"
百姓們追著看稀奇，小孩們扔來的糖葫蘆插了機甲一背，李老三的小孫子還抱著機甲的鐵腿喊："大鐵蟲，帶我飛！"氣得李老三舉著拐棍追了半條街。
等到開演那天，銀月穀口擠得水泄不通。劉老頭帶著原班秧歌隊來踢館，舉著鑼宣稱要"比出個高低"，結果看到機甲出場，手裡的鑼"哐當"掉在地上——機甲的彩虹鐵甲上貼滿了亮晶晶的聚靈珠，陽光照過來，晃得人睜不開眼；鐵臂上掛著串鐵皮桶，搖起來比腰鼓還響；最絕的是它的舞步，糅合了張屠戶的劈柴步、鱗母的水袖姿，還有柳半仙被追打時的狼狽逃竄樣，剛勁裡透著滑稽，看得眾人直拍大腿。
"這鐵疙瘩成精了！"前排的老太太笑得假牙都掉了，被旁邊的老頭撿起來塞回嘴裡，"彆笑了，看柳半仙！"
眾人這才注意到柳半仙——他被迫穿了件花襖，背後縫著對灰撲撲的布翅膀，正被機甲用鐵臂拎著甩圈，鑼聲敲得比哭還難聽，偏偏臉上還得擠出笑，活像隻被吊起來打的蝙蝠。
"不行，得加個互動環節！"葉辰突然跳上臨時搭的戲台，指著人群裡的李老三，"李大爺，上來跟機甲比扭秧歌！贏了送柳半仙畫的符！"
李老三梗著脖子上台，剛扭了個動作，就被機甲用鐵臂勾住腰，強行帶了個旋轉步。老頭嚇得嗷嗷叫，花襖的袖子都甩飛了，露出胳膊上的老年斑，引得台下笑成一片。
就在這時，人群外突然傳來騷動。隻見個兩米高的稻草人晃晃悠悠走過來，草紮的腦袋上貼著張黃紙，寫著"算賬"兩個字，手裡還拎著個算盤，珠子打得比趙瘸子還響。
"這啥玩意兒？"張屠戶舉著鐵鍋擋在前麵，"誰家的稻草人成精了？"
稻草人突然開口，聲音像風吹過麥秸："柳半仙，欠我的三壇醉仙釀，該還了。"
柳半仙嚇得躲到機甲背後："你是......酒坊的王老漢？你不是去年冬天走了嗎？"
"化成灰也記得賬。"稻草人舉起算盤，算珠劈裡啪啦響，"三壇酒，每壇十二文，加利息，共五十六文。要麼還錢，要麼......"它突然扯開草紮的肚子，裡麵滾出堆酒壇碎片，"用你的翅膀抵債。"
"還敢討賬？"王臭豆腐掄起鹵勺就衝上去，"去年你往酒裡摻水，柳半仙沒找你賠精神損失就不錯了！"
鹵勺拍在稻草人身上，草屑紛飛，可稻草人紋絲不動，反而用草胳膊纏住了王臭豆腐的手腕，算盤"啪"地拍在他腦門上："你欠我的鹵汁錢，七文，記上了。"
"邪門了！"紫霄的短刃出鞘，劈在稻草人肩上，卻被草裡的硬竹片彈開，"它的骨架是鐵做的！"
機甲蟑螂突然上前，彩虹鐵甲亮起，鐵臂對著稻草人猛砸過去。"嘭"的一聲，稻草人被砸得後退三步，草臉的黃紙裂開道縫，露出裡麵的銅錢眼——原來它的眼睛是用銅錢做的，正閃著寒光。
"鐵甲？正好。"稻草人突然轉動算盤，算珠竟彈出尖刺，朝著機甲的關節處紮去，"去年修鐵甲欠的工錢，三百二十文，一起算！"
眾人這才明白，這哪是稻草人，是被欠賬的冤魂附了身！風語城誰不知道，王老漢生前最會算賬，死了都惦記著欠款。
"我來！"鱗母突然扯下頸間的銀鱗，往機甲的鐵甲上一貼。銀鱗瞬間融化，順著鐵甲的紋路蔓延，彩虹光暈裡突然摻了絲銀光。機甲的動作變得更快，鐵臂抓住稻草人拎起的算盤，猛地一擰——算盤珠子劈裡啪啦掉了一地，露出裡麵的鐵框子。
"不算了！不算了！"稻草人突然哀嚎起來，草胳膊草腿胡亂揮舞，"鐵甲沾了靈珠，克邪祟......"話沒說完，就被機甲掄起來，"嗖"地扔出了穀外，掉進了路過的糞車裡。
人群爆發出震天的哄笑，連王老漢的孫子都笑得直不起腰："爺爺這賬，總算清了！"
柳半仙癱在地上，拍著胸口喘氣，突然發現背後的布翅膀不知何時被扯掉了一隻，露出裡麵的破道袍。他愣了愣，隨即摸了摸後背——那隻一直隱隱作痛的翅膀殘影，好像淡了許多。
"看來行善積德，不如被稻草人追著討賬管用。"葉辰笑著遞給他壺水，"以後彆裝道士了，跟著機甲扭秧歌，攢夠聚靈珠，早晚能解咒。"
柳半仙接過水壺，看著台下還在歡呼的人群，突然笑了。他站起身，撿起地上的鑼，對著機甲比劃了個旋轉步——這次沒被拎著甩圈，機甲竟配合地用鐵臂托著他，在戲台中央轉了個漂亮的圈。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一個鐵骨錚錚閃著彩虹光，一個灰頭土臉卻笑得燦爛。台下的叫好聲浪差點掀翻穀口的老槐樹，趙瘸子的算盤打得震天響，嘴裡嚷嚷著："今日收入，二百三十八文！夠買五顆聚靈珠了！"
張屠戶突然一拍大腿："明天加場！讓機甲扛著稻草人扭！就叫"鐵甲追債"，肯定更火！"
眾人笑得更歡了，連算算都跳到戲台中央，對著月亮喵了一聲，像是在叫好。銀月穀的風裡，混著鑼聲、笑聲、算珠聲，還有聚靈珠在機甲鐵甲上折射的光，熱鬨得像是把整個風語城的煙火氣，都攏進了這方小小的穀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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