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的飛簷在紫霧裡若隱若現，那隻影蝕王展開翅膀時，整個鎮子的光線都暗了三分。黑色的羽毛像刀片似的往下掉，落在地上就化作扭動的影蝕魔，張牙舞爪地撲向圍觀的鎮民。
"芸姐，扔板磚！快扔板磚！"阿銀拽著銅錢串在人群裡左衝右突，把幾個嚇傻的孩子護在身後，"這鳥玩意兒掉毛跟掉頭皮屑似的，再這麼掉下去，咱們得給全鎮人發吸塵器！"
小芸早把板磚攥得發燙，聞言瞅準影蝕王俯衝的空檔，助跑三步猛地擲出——板磚帶著破空聲直直射向鳥頭，卻在離它三尺遠的地方被一層黑霧彈開，"哐當"砸在戲台子上，碎成了三瓣。
"我靠！這貨還帶防護罩？"阿銀看得眼睛都直了，"它是不是給自個兒貼了鋼化膜啊！"
影蝕王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俯衝的勢頭更猛，利爪抓向離它最近的林野。林野腳尖點地，借力往後翻了個跟頭，火刀在半空劃出道弧線，劈在鳥爪上——隻聽"鐺"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鳥爪上的黑霧竟隻淡了幾分。
"這玩意兒比統領硬十倍！"林野虎口發麻，借著反彈力退到廟門柱後，"它胸口那撮白毛底下肯定有貓膩，剛才板磚彈開時，就那兒的黑霧晃了一下！"
影蝕王盤旋著再次俯衝，這次卻沒抓人，而是用翅膀掃向戲台。紫霧裹著黑羽像暴雨似的砸下來，阿銀拽著孩子們往供桌底下鑽，銅錢串在她頭頂轉成個金圈，將那些黑羽擋在外麵："林野你悠著點！這鳥會aoe攻擊！芸姐快翻日記，看看這貨有沒有什麼祖傳弱點！"
小芸早把日記本攤在香案上，手指飛快地劃過紙頁："找到了！影蝕王以香火信仰為食，最怕至純的願力！鎮西頭張奶奶的孫子昨天剛考上狀元，她家供的"狀元紅"綢帶......"
話沒說完，影蝕王突然一個急轉，翅膀掃塌了半麵廟牆，磚石飛濺中，林野瞅見它左翅根部露出塊巴掌大的白斑，那裡的黑霧薄得幾乎透明。
"阿銀！把你那串破銅錢借我用用！"林野突然喊道，火刀在他手裡轉得像風火輪，"芸姐去拿綢帶，我給你打掩護！"
阿銀把銅錢串解下來扔過去："悠著點！這是我祖上傳的嫁妝本！"
林野接住銅錢，反手纏在刀柄上，火刀瞬間裹上層金光。他踩著搖晃的供桌跳上戲台，衝著影蝕王的方向猛跺一腳——戲台板"哢嚓"裂開，他借著反作用力騰空而起，火刀帶著銅錢的金光直劈左翅白斑！
"唳——！"影蝕王吃痛尖叫，翅膀猛地往回收，林野撲了個空，卻趁機看清那白斑上嵌著枚黑羽，比彆的羽毛粗三倍，根部還在微微搏動，像顆畸形的心臟。
"是它的命門！"林野落地時滾了兩圈，躲開掃來的翅膀，"阿銀！給我來發"金錢鏢"開胃菜！"
阿銀早摸出兩枚銅錢，用指甲蓋彈了出去："接住你的外賣！加辣加麻！"
銅錢擦著影蝕王的眼睛飛過，雖沒造成傷害，卻逼得它偏了偏頭。就是這一瞬間的空檔，小芸抱著團紅綢帶從廟後衝出來，綢帶上還沾著張泛黃的狀元報喜帖，邊角都卷了毛邊。
"接著！"小芸把綢帶往空中一拋，紅綢在空中展開，上麵"狀元及第"四個金字突然亮起，刺得影蝕王不安地撲騰起來。
林野瞅準時機，踩著影蝕王掉落在地的黑羽借力躍起，火刀上的金光與紅綢的金芒撞在一起，爆出片刺眼的光海。他聽見影蝕王的慘叫變成了尖利的嗚咽，看見那枚黑羽在火光中寸寸碎裂，黑色的血像噴泉似的從翅根湧出。
影蝕王的身體開始透明，那些被它吞噬的影子從黑霧裡掙脫出來，一個個飄向鎮民的腳下，重新貼回主人身上。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突然拍手："娘！我的影子回來了！它還會做鬼臉呢！"
林野落地時沒站穩，一屁股坐在香案上，供桌上的蘋果滾了滿地。影蝕王最後看了眼冉冉升起的朝陽，龐大的身軀化作無數黑羽，被風一吹就散了，隻有那枚碎裂的命門黑羽，落在地上變成塊烏黑的石頭，上麵還殘留著紅綢帶的金光。
小芸撿起石頭，突然笑出聲："你看這紋路，像不像被板磚砸過的印子？"
阿銀湊過去一看，果然，石頭上的裂痕跟剛才碎掉的板磚碴嚴絲合縫。她突然對著天空作了個揖："板磚兄，安息吧，你的尊嚴由我們守護！"
林野捂著笑得發疼的肚子，看著鎮民們互相擁抱著檢查影子，看著張大爺端著三碗豆腐腦跑來，碗裡還飄著桂花糖："孩子們，趁熱吃！剛從灶上揭下來的，加了你們要的雙倍糖！"
陽光穿透紫霧，照在城隍廟的匾額上，"庇佑眾生"四個大字閃閃發亮。林野舀了勺豆腐腦，甜香混著香火味鑽進鼻子裡，突然覺得，所謂的除魔衛道，或許不用搞得那麼悲壯——
有能打的兄弟，有靠譜的隊友，有砸得碎魔物命門的板磚，還有加了雙倍糖的豆腐腦，這仗打得，值了。
隻是阿銀突然一拍大腿："糟了！我那銅錢串還纏在林野刀上呢！那可是我嫁妝本啊！你賠我嫁妝！"
林野嘴裡的豆腐腦差點噴出來，指著小芸手裡的黑石："用這石頭抵！這可是影蝕王的舍利子，值十個嫁妝本！"
"我才不要黑石頭！"阿銀撲過去搶刀，"把我的銅錢還給我！不然我讓你嘗嘗影蝕魔同款撓癢癢服務！"
打鬨聲混著鎮民的笑聲飄出廟門，驚飛了簷下的鴿子。小芸把黑石揣進兜裡，看著陽光下打鬨的兩人，悄悄將紅綢帶疊好——報喜帖上的墨跡還很清晰，仿佛能看見那個挑燈夜讀的少年，在字裡行間寫下對未來的期盼。
她想，或許這就是願力的力量吧，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神跡，就是普通人對生活的一點點念想，一點點盼頭，卻能砸碎最凶的魔物，撐得起最險的世道。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守護好這些念想，讓每個普通人的影子，都能在陽光下自由地做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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