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他目光忽頓,腳步微轉,朝左側一片泥沼緩步而去。
十次呼吸之後,在一堆朽木與濕泥交界處,一株怪異植物悄然立於其中。
灰褐色花瓣蜷縮如顱,形似獸骨;根部赤紅如血,深深紮入泥中。
楚雲舟望著它,唇角微揚。
體內真氣輕轉,右手虛引。
刹那間,一股無形氣流自四麵彙聚,輕輕拂過那植株。
就在花瓣微微晃動之際,一條長約一寸、通體猩紅的蜈蚣從根莖疾速爬出,扭動身軀,瞬間鑽入旁側雜草,消失不見。
血色蜈蚣蜿蜒遠去,消失在瘴氣深處。楚雲舟五指微收,掌心真氣如絲,輕輕一引,那朵形似嬰兒頭顱的枯骨花便掙脫泥土,飄然落入他手中。
幾道目光隨即落在他掌上,帶著幾分探究與不解。見他唇角微揚,水母陰姬輕聲開口:“這便是你所說的‘嬰頭枯骨花’?”
“正是。”楚雲舟低語,指尖輕撫花瓣,“此花生於極毒之地,唯有瘴霧彌漫、百蟲盤踞之處方可存活。一旦離了這等環境,藥性轉瞬即散,形質皆變。”
話音未落,他並指如劍,一道細薄劍氣掠出,將花冠與根莖淩空剖開。繼而手指再動,將花冠切成數片,黑色脈絡如蛛網般散落,被他隨手拂至一旁。隨後,他以真氣揉壓殘瓣,一團乳白汁液緩緩滲出,滴落於血紅根莖之上。
奇異的一幕隨即發生——那原本通體赤紅的根段,竟在汁液浸潤下迅速變色。不過數息之間,兩端化作暗紅,中央一寸左右悄然轉為淺藍,宛如寒夜初露的天光。
楚雲舟從懷中取出一隻瓷瓶,傾灑些許灰白藥粉於其上。藥粉沾染瞬間,根莖如遭風蝕,迅速萎縮乾枯,仿佛百年老木失儘生氣。他這才將其小心收起,放入袖中。
林詩音目睹全程,忍不住低歎:“原來竟需如此繁瑣。”
楚雲舟點頭:“若不如此,何須親至?”
他抬眼望向密林深處,“既然來了,不如多采些,免得日後還需跋涉。”
於是眾人再度深入林間,穿梭於毒霧繚繞的濕泥之上,尋覓隱匿的枯骨花蹤跡。約莫一個時辰過去,收獲頗豐。
其間,憐星靜靜立於側旁,目光始終停駐在楚雲舟側臉。那輪廓如刀刻,眉目似畫成,映著幽綠沼光,竟讓她心頭泛起層層漣漪。
什麼才是幸福?困倦時有枕,饑渴時有食。
而對她而言,日日得見這般容貌,便是世間最溫柔的饋贈。
“姐夫……真是生得太過好看。”她喃喃自語,聲音幾不可聞。
但她未曾察覺,身旁的水母陰姬早已將她神情儘收眼底。
水母陰姬曆經世情,許多事一眼便明。
當年邀月悄然心動之事,她一眼看穿;如今輪到自己走過那一程,再觀憐星眼中流轉的情意,心中已然了然。
她沒有惱怒,亦無譏諷。隻是靜靜站著,如同看著一朵花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悄然綻放。
楚雲舟生得俊逸非凡,憐星對他動心,實屬尋常。
可如今他已與邀月定下名分。
縱然憐星再心動,身份所限,終究無法逾越那道界限。
一個女子日日麵對如此出眾的男子,隻能遙望,不可親近,那種滋味,光是想象,水母陰姬便覺心頭發緊。
她望著憐星,眼神裡悄然添了一絲同情。
真是難為她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