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匠?”王翦的心頭一震,“是去年被昌平君調走的驪山陵工匠!”
墨翟突然想起大梁地宮的青銅門:“上將軍,大梁地宮的青銅門是北鬥七星陣,這鼎上也是七個小孔,‘鼎合七方’會不會指的是七尊這樣的青銅鼎?”
“極有可能。”王翦將鼎耳圖紙收好,“昌平君用假圖紙掩蓋真消息,這行密語才是關鍵——他把從驪山逃出來的工匠藏在了淮水流域,而要找到真正的機關圖,需要集齊七尊這樣的楚鼎。”
王賁突然指向鼎內的碎骨:“父親,這些碎骨不全是人骨,還有獸骨,上麵有啃咬的痕跡。”
火把照向鼎底,碎骨中混著幾根帶著齒痕的牛骨,齒痕細小整齊,像是老鼠啃咬的。但睢陽祭壇上怎麼會有老鼠?墨翟突然俯身,從鼎底撿起一粒黑色的顆粒:“這是楚地的‘火鼠砂’,是墨家製造信號火的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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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號火?”王翦立刻明白過來,“他們在祭壇上點燃信號火,是在向淮水方向傳遞消息!”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押著一個渾身是血的漢子走上祭壇——是睢陽叛亂的頭目,被秦軍在城西北角樓抓獲。那漢子見了青銅鼎,突然狂笑起來:“王翦!你以為破了睢陽就完了?昌平君大人已在淮水布下天羅地網,你們秦軍的頭顱,遲早要裝滿七尊鼎!”
王賁一腳將他踹倒在地:“驪山工匠在哪?還有幾尊鼎?”
漢子吐著血沫,眼神瘋狂:“我不會說的!你們等著瞧,下個月十五,紀山廟會,楚人的先祖會保佑我們複……”
“紀山廟會?”墨翟突然插話,“紀山是楚國王室的祖墳所在地,每逢二月十九有廟會,現在雖不是大會日,但楚遺民仍會偷偷祭祖。”
王翦盯著那漢子:“你剛才說‘鼎合七方’,七方是不是指魏、楚、趙、韓、燕、齊、秦?昌平君想收集七國的青銅鼎,用祭祀詛咒大秦?”
漢子的臉色突然變了,顯然被說中了要害。王翦不再多問,示意士兵將他押下去審訊。墨翟摸著鼎耳上的機關圖,突然道:“上將軍,這圖紙雖然是假的,但其中的鎖鏈結構很特彆,像是墨家的‘轉射機’改良版。”
“轉射機?”王翦想起《墨子?備城門》中的記載,那是一種能旋轉發射弩箭的守城器械。
“沒錯。”墨翟用青銅矩尺比劃著,“這假圖紙裡藏著真結構,你看這處齒輪的角度,其實是轉射機的瞄準刻度。昌平君故意把真信息混在假圖紙裡,既怕被我們識破,又想傳遞給同夥。”
王賁突然一拍額頭:“父親,大梁地宮壁畫最後那段未完成的畫,畫的是秦軍大營外插著‘王’字帥旗,旁邊有白虎圖騰——昌平君的目標是您!他想用七鼎祭祀詛咒您,動搖秦軍軍心!”
王翦的指尖劃過鼎耳上的“墨”字刻痕,心中已明了大半。昌平君勾結墨家叛徒,利用魏地遺民叛亂,用青銅鼎祭祀製造恐慌,實則是為了掩蓋他在淮水集結兵力、藏匿驪山工匠的真相。而那些刺著“楚”字的首級,不過是混淆視聽的幌子。
“傳令下去。”王翦轉身對親兵道,“封鎖睢陽消息,對外隻說平定小股盜匪。王賁,你帶五千人馬,喬裝成楚地商人,秘密前往淮水追查驪山工匠的下落。墨翟先生,煩請您解讀圖紙裡的真結構,務必找出轉射機的改良秘密。”
“是!”王賁和墨翟齊聲應諾。
祭壇上的火把漸漸燃儘,天邊泛起魚肚白。王翦獨自站在青銅鼎旁,望著睢水東流的方向,懷中的和氏璧碎片微微發燙。他突然想起大梁地宮的流沙陷阱,想起壁畫上未完成的“王”字帥旗——昌平君的網,比他想象中撒得更廣。
鼎內的褐色漿液已凝固成硬塊,七顆首級靜靜地躺在底部,額頭的“楚”字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紅光。王翦彎腰撿起一顆首級,指尖擦去上麵的朱砂痕跡,首級的耳後竟有一個極小的墨點——那是墨家弟子的標記。
“原來如此。”王翦低聲道,“這些首級不是秦軍,也不是普通百姓,是背叛墨家投靠昌平君的叛徒。昌平君用他們的頭顱祭祀,既是立威,也是向墨家示威。”
遠處傳來雞叫,睢陽城內的哭聲終於停歇。王翦將首級放回鼎中,目光堅定——他不會讓昌平君的陰謀得逞,這七尊青銅鼎,終將成為平定楚地的戰利品。
【四:地脈傳警,淮水那邊的陰雲】
當天午後,睢陽的清理工作已近尾聲。王賁帶著喬裝的士兵離開睢陽,墨翟則在臨時帥帳裡解讀機關圖紙,王翦站在帳外,望著楚地方向的天空,雲層越來越厚,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上將軍,審訊有結果了。”親兵捧著一卷竹簡走出帳內,“那叛黨頭目招了,昌平君確實在淮水的壽春集結了項燕的舊部,還收編了墨家鄧陵氏的弟子,一共三萬餘人。驪山工匠被藏在壽春的楚王舊宮,正在鑄造新的兵器。”
王翦展開竹簡,上麵的供詞與他的推測一致:七尊楚鼎分彆藏在魏、楚、趙、韓四國的舊都,睢陽這尊是第一尊,下一尊在楚地的陳城。昌平君計劃在紀山廟會時,將七尊鼎集齊,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詛咒秦軍大敗。
“紀山廟會是什麼時候?”王翦問道。
“下個月十五,是紀山的小會日。”親兵回答,“叛黨說,昌平君會親自去紀山主持祭祀。”
墨翟這時從帳內走出,手裡拿著一張草圖:“上將軍,圖紙裡的真結構解讀出來了,是改良版的連弩車,一次能發射六十支毒箭,箭尾係著鐵鏈,可回收重複使用,射程能達到百丈開外。”
“六十支毒箭?”王翦的臉色凝重,“比墨家典籍記載的多了一倍,昌平君的軍備比我們預想的更強。”
墨翟指著草圖上的齒輪:“但這連弩車有個致命缺陷,發射三次後齒輪會過熱崩裂,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破敵。另外,圖紙裡還藏著一條密語,‘砂出驪山,劍歸淮水’——看來驪山的赤丹砂不僅用來製顏料和毒,還用來鑄造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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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想起大梁地宮壁畫上的顏料,用驪山朱砂混著秦劍鏽——昌平君是想用秦地的物產,反過來對付秦軍。他突然握緊腰間的斷水劍,劍鞘上的鏽跡微微發亮,像是在呼應遠方的陰謀。
“上將軍,還有一個發現。”墨翟遞過一塊從鼎內取出的碎骨,“這碎骨上有灼燒的痕跡,不是鼎內的火焰造成的,是被雷火擊中的。”
“雷火?”王翦一愣。
“楚地有傳說,紀山的楚墓群藏著‘雷火石’,能引天雷炸敵。”墨翟解釋道,“昌平君可能在利用雷火石製造武器,結合改良連弩車,威力不可小覷。”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馬蹄聲,是王賁派回的斥候:“上將軍!王將軍在淮水岸邊發現了驪山工匠的蹤跡,他們正在鑄造巨大的銅弩,用的正是驪山赤丹砂混合的銅料!”
王翦立刻召集將領議事,帳內的地圖上,淮水流域被標上了密密麻麻的紅點——那是昌平君的駐軍地點。“昌平君以為用青銅鼎和祭祀能動搖我們的軍心,卻不知這反而暴露了他的部署。”王翦指著地圖上的壽春,“王賁已在壽春城外潛伏,我們待他查明驪山工匠的具體位置,就兵分三路合圍壽春,一舉抓獲昌平君。”
將領們齊聲應諾,陸續退出帳外。墨翟看著地圖上的紀山,突然道:“上將軍,紀山的楚墓群裡藏著很多楚國的秘密,昌平君選擇在那裡舉行祭祀,恐怕不隻是為了詛咒,還有可能是為了取出墓中的兵器。”
“墓中的兵器?”王翦想起武王墩楚墓出土的青銅鼎,那些鼎既是禮器,也是權力的象征,“楚人的祖墳裡確實可能藏著國寶級的兵器,我們必須在紀山廟會前趕到那裡。”
黃昏時分,睢陽南關的祭壇傳來“轟隆”的巨響——王翦讓人將青銅鼎翻倒在地,鼎內的褐色漿液和碎骨流淌出來,滲入祭壇的青石縫裡。一名士兵突然喊道:“將軍!鼎底有個暗格!”
王翦走過去,隻見鼎底的銘文下方,有一塊可以活動的銅板,被士兵的撬棍撬開後,露出一個巴掌大的空腔,裡麵放著一塊玉佩,上麵刻著白虎圖騰,與大梁地宮壁畫上的白虎旗一模一樣。
玉佩的背麵刻著一行小字:“王離將至,劍鏽為憑。”
“王離?”王翦的心頭一震——王離是他的孫子,現在在驪山陵督造工事。昌平君提到王離,是想威脅他?還是王離已經出事了?
他握緊玉佩,玉佩冰涼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像是在提醒他,這場陰謀不僅關乎滅楚之戰,更關乎他的家族。遠處的淮水方向,烏雲越來越濃,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墨翟走到王翦身邊,望著天邊的陰雲:“上將軍,看來我們要提前出發去淮水了。昌平君的網已經收緊,我們不能再等了。”
王翦點頭,轉身對親兵道:“傳令下去,全軍休整三日,三日後兵發淮水!另外,立刻派人去驪山陵,確認王離的安全!”
親兵領命而去。祭壇上的青銅鼎倒在一旁,龍形爬獸的頭顱望著楚地方向,像是在無聲地獰笑。王翦知道,這隻是第二尊鼎,後麵還有五尊,還有更多的陰謀在等著他。但他不會退縮——為了大秦,也為了家族,他必須親手撕碎這張由朱砂、青銅和陰謀織成的網。
夜色再次籠罩睢陽,城內的燈火漸漸亮起,卻照不亮淮水那邊的陰雲。王翦站在祭壇上,手中的玉佩與懷中的和氏璧碎片輕輕相觸,發出細微的聲響,像是兩塊古老的玉石,在訴說著即將到來的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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