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當啷一聲清脆而響亮的撞擊聲,木劍與旗杆上那猙獰可怖的青銅獸首相撞,刹那間濺出的火星猶如夜空中綻放的絢爛煙花。然而這意外濺出的火星卻不偏不倚地點燃了王翦纏在劍柄的浸油麻布。
“火!火起了!”隨著這充滿驚恐和慌亂的呼喊聲驟然響起,在這緊張的氛圍中猶如一顆重磅炸彈瞬間爆炸。楚軍的陣腳頓時大亂,士兵們的腳步變得雜亂無章,原本整齊的隊列瞬間變得混亂不堪。
而此時,王翦已緊緊地、牢牢地抓住那燃燒的帥旗,仿佛抓住了命運的咽喉。火苗如同瘋狂的惡魔,肆無忌憚地舔舐著他的衣袖,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然而,這灼熱之痛對於王翦來說,卻遠遠不及左臂那如洪水猛獸般洶湧的劇痛。
原來,景翠的副將從背後突然發起偷襲,砍來的戈帶著冰冷的殺意,在他堅固的肩甲上擦出一道半尺長的血口。那傷口深可見骨,鮮血如泉湧般汩汩流出,染紅了他的衣衫。
他咬著牙,麵部因痛苦而扭曲,艱難地旋身。燃燒的旗麵帶著熊熊烈火掃過親衛的麵甲,借著火光,他的目光急切地搜尋著,忽然看見李信正被三柄寒光閃閃、鋒利無比的長戟逼到崖邊。此時的形勢萬分危急,仿佛下一秒李信就會墜入萬丈深淵。
“接著!”王翦拚儘全身的力氣,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將燃燒的帥旗用儘全力擲向李信。而他自己卻因力竭,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一頭栽進泥坑,濺起一片汙濁的泥水。
當他在刺鼻的硝煙中艱難地抬起頭,視線模糊但努力聚焦,正看見李信接住帥旗的刹那,忽然變招刺向秦軍方向——不對,那竟是楚軍的方位!王翦的瞳孔驟縮,心中瞬間猶如劃過一道閃電,恍然大悟。
終於明白這小子為何故意露出破綻:他要借奪旗之名,把秦軍的主攻方向引向自己標出的假伏兵點,以此打亂楚軍的部署,創造出破敵的絕佳良機。
蒙武的玄甲軍宛如洶湧澎湃、勢不可擋的黑色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勢衝破那厚重如鉛的雨幕。而此時,王翦正無比艱難地用那把已然折斷、殘缺不全的劍支撐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身子,極其緩慢且吃力地一點一點地朝著帥旗所在的方向艱難爬去。他每前進一寸,都仿佛要耗儘全身的力氣。
渾濁的泥水中,清晰地倒映著李信騎馬而來的身影。李信身姿挺拔,威風凜凜,他身上的金鱗甲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塊塊被鮮血淬染過的銅鏡,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冷冽光芒,仿佛能將人的靈魂都凍結。
【3】
當李信那矯健的馬蹄無情地碾碎他手中已然脆弱不堪的斷劍時,王翦忽然聽見一陣極其細微、幾不可聞的布料撕裂的輕微聲響——原來是帥旗夾層中飄落的帛書。在那跳躍不定、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楚懷王那龍飛鳳舞、筆走龍蛇般的鳥蟲篆顯得格外清晰:“許秦三城,永結姻親……”
“刑徒也配談軍功?”李信那鋒利無比、寒氣逼人的劍尖高高地挑起王翦堅毅的下頜,冰冷的雨水與鮮紅的血珠混合在一起,不斷地從他那棱角分明、線條硬朗的下頜滴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宛如梅花般的血花。
“你該慶幸這劍沒砍斷你拿刻刀的手——畢竟修陵時刻錯了字,可是要剁手指的。”李信冷冷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嘲諷與輕蔑。說罷,他滿臉不屑,神情中儘是鄙夷,隨手將帥旗毫不留情地擲在王翦胸前,轉身時那寬大的披風迅猛地掃過地上的帛書,然而,他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王翦那修長的指尖已悄悄地勾住了帛書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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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函穀關頂如瘋狂肆虐的猛獸,毫無顧忌地掀起驚濤駭浪般的狂瀾。那狂風裹挾著豆大的雨點,凶狠地抽打著一切,仿佛要將這世間的一切都摧毀。王翦佇立在這片混沌之中,目光緊緊追隨著李信那逐漸遠去、直至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忽然間,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笑容中飽含著複雜的情緒,有無奈,有堅毅,更有旁人難以捉摸的深沉。
左肩胛骨傳來的劇痛一陣陣地刺激著他的神經,如尖銳的鋼針不斷紮刺著他的感知。這疼痛無情地提醒著他,剛才在那場激烈的奪旗之戰中,被楚將那凶狠地狠狠砍中的傷口,怕是要留下一道觸目驚心、令人膽寒的疤痕了。那傷口仿佛是命運在他身上刻下的印記,記錄著這場殘酷的戰鬥。
但此刻,掌心下那方帶著焦痕的帛書,卻散發著滾燙無比的溫度,仿佛比任何金光閃耀的軍功章都要熾熱。這帛書承載著楚懷王與秦國宗室的聯姻密約,此刻正緊緊貼著他的胸口,就像一塊即將引爆的火石,蘊含著無儘的能量和未知的變數。每一個字,每一道筆畫,都仿佛跳動著希望的火苗。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一般,將帛書輕輕地塞進衣襟內袋。然後,用那沾滿血汙、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布條死死纏住。傷口的血源源不斷地滲出,仿佛決堤的洪流,根本無法阻擋。那暗紅的血液在布條上暈開一朵朵詭異的花,那顏色猶如夜幕中綻放的、充滿神秘和危險氣息的花朵。
可他的眼神卻愈發堅定,猶如曆經千年風雨依然屹立不倒的磐石一般不可動搖。那目光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仿佛能將一切艱難險阻都焚燒殆儘。
這場雨不知何時才能停歇,它似乎沒有儘頭,仿佛上天的怒火永無止境,要將這人間徹底淹沒在無儘的黑暗與寒冷之中。而函穀關的硝煙也遠遠沒有散儘,依舊如厚重的陰霾彌漫在這片充滿血腥與殺戮的土地上。每一寸土地都浸透著鮮血,每一口空氣都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王翦掙紮著緩緩起身,他的身體因傷痛而顫抖,但他的意誌卻如鋼鐵般堅強。他目光堅定地望向秦軍大營的方向,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他緊緊地握緊了拳頭,那力度仿佛能將一切阻礙都捏碎。
李信的羞辱、帛書的秘密,都將成為他在這亂世中崛起的關鍵籌碼。他心裡清楚地知道,自己離洗刷家族冤屈、實現心中宏偉抱負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哪怕前路布滿荊棘,那荊棘鋒利得能劃破肌膚,刺入骨髓;哪怕未來充滿了無數的艱難險阻,那險阻如同高聳入雲的山峰,難以跨越。他也絕不會有絲毫的退縮,定要勇往直前,以無畏的勇氣和堅定的信念,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書寫屬於自己的輝煌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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