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可知,”太卜令突然露出詭異的微笑,那笑容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可怖,“當年楚威王鑄‘郢爰’金幣時曾以巫血為引刻‘楚雖三戶’於錢範之上。此咒傳至幽王時已煉就‘金血同咒’之術——凡楚銅入秦爐必留血紋為憑。這金人足下的血紋不是尋常銅液所能形成它是楚地千萬黔首的血與淚是項燕三十萬楚軍的魂與怨!”
蒙恬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突然伸手按住太卜令單薄的肩膀急切地問道:“既是金血同咒能否反向推演?比如……通過血紋找到藏鑰之人?”
太卜令渾濁的眼珠轉向蒙恬嘴角扯出一絲森然笑意:“大將軍果然善戰。若得金人血紋為引黑冰台的‘地脈羅盤’或許能測出楚巫祭壇所在……”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震動起來。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仿佛有萬千鐵騎在地下奔騰。李斯臉色大變抄起案上的星圖便衝出地室——月光下十二金人赫然移位!原本麵向鹹陽宮的金人陣列此刻竟集體轉向東南麵朝楚地方向。最右側的金人膝頭裂開一道細縫未凝的銅液順著紋路淌成蜿蜒的血線在地麵上聚成一個猙獰的“項”字。
“陛下!”趙高的尖嘯聲從高台傳來充滿了驚恐與絕望。嬴政扶著欄杆的手突然收緊指縫間滲出鮮紅的血液——不知何時他腰間的鹿盧劍已出鞘三寸劍身上“定秦”二字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紅光仿佛預示著大秦帝國即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
【3】
三更時分,鹹陽宮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唯有阿房殿前,十二尊巨大的金人雕像在月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宛如群山環伺,守護著這座古老的宮殿。嬴政獨自坐在阿房殿的階前,指尖輕輕撫過金人冰冷的銅足。白日裡刮削處已重新凝結,但“楚雖三戶”的凹痕卻如同一道猙獰的傷疤,深深烙印在金人之上,也烙印在他的心中。
遠處鐘樓傳來悠遠的更聲,驚起一群寒鴉,它們在金人的頭頂盤旋,黑壓壓的如同一個巨大的旋渦,預示著即將到來的不祥。
“陛下。”趙高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滑跪在地,袍角沾著星點泥汙,顯得狼狽不堪,“黑冰台密報,會稽項氏祠堂地宮……空了。”
嬴政的瞳孔驟縮,仿佛有寒風吹過,讓他的心臟都為之顫抖。項氏秘鑰被盜!這不僅僅意味著一件寶物的失竊,更意味著六國餘孽可能卷土重來,威脅大秦的江山社稷。他猛地轉身,冕旒上的玉珠相撞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一顆玉珠滾落在金人的足邊,恰好嵌進了“楚”字的凹痕中,仿佛是一種不祥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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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時,一陣濕冷的夜風卷過宮闕,帶著刺骨的寒意。離帝王最近的一尊金人眼眶中,一滴粘稠的青液緩緩滲出,順著狄人紋飾的頰側滑落,“嗒”地一聲砸在了嬴政的手背上。銅人泣淚!這一幕詭異而駭人,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趙高僵伏於地,連呼吸都已停滯。嬴政緩緩抬手,那滴銅淚在他的皮膚上蜿蜒如毒蛇,倒映出他驟然蒼白的臉。銅液所過之處,皮膚泛起了細密的青斑,宛如楚地巫蠱的咒印,讓人不寒而栗。
“傳朕旨——”帝王的聲音裂開了一絲冰紋,仿佛蘊含著無儘的威嚴與憤怒,“即日起,十二金人移鎮驪山陵!著蒙恬親率三萬銳士,沿途布下‘北鬥鎖魂陣’,若有異動……”他頓了頓,眼中寒芒大盛,“就地熔毀!”
“陛下三思!”李斯匆匆趕來,袍角帶起一片銅屑,臉上滿是焦急與不安,“金人乃大秦天命象征,若移鎮驪山,恐長六國餘孽誌氣!”
嬴政轉身時,鹿盧劍已完全出鞘,寒刃映出李斯驚惶的臉。“天命?”他忽然笑了,笑聲中帶著刺骨的森冷,“朕的天命,在金戈鐵馬中,在黔首跪伏裡,唯獨不在幾尊銅人身上!”劍刃揮落,將金人足邊的玉珠劈成齏粉,“去告訴項氏餘孽,朕的驪山陵,是鐵壁銅牆,更是八百裡殺陣!”
更深露重,渭水畔新立的金人腳下,幾莖枯草在無風中自動。草葉間,半枚帶泥的獸麵玉鑰泛著血光,正是項氏地宮失落的密鑰,它正靜靜地指向驪山的方向。月光穿過金人空洞的眼窩,在玉鑰表麵投下十字陰影,宛如一道待啟的棺槨鎖,預示著一段塵封的曆史即將被揭開。
驪山地宮深處,最後一尊金人足心那象征著“亡秦必楚”的凹痕,在沉寂了無數個日夜後,悄然彌合。這一瞬,仿佛整個地宮都為之震顫,一股莫名的力量開始湧動。銅人眼中似有淚光閃爍,那是曆經滄桑的銅淚,它們緩緩滲入地脈,帶著某種不可言喻的預兆,向著未知的深處滲透。
就在銅淚滲入地脈的刹那,遠隔千裡的楚地雲夢澤,一座古老的祭壇下,沉睡了不知多少歲月的九鳳玄匣,其上的第一道鎖轟然開啟。伴隨著一陣低沉而悠遠的聲響,匣中帛書上的血字仿佛被喚醒,它們在幽藍的地火映照下緩緩浮動,顯露出一段完整而駭人的詛咒:“楚之三戶,項氏為鋒。祖龍死而地分,金人流血而秦亡……”這詛咒如同暗夜中的幽靈,悄然彌漫在空氣中,讓人不寒而栗。
與此同時,鹹陽宮內,嬴政正端坐於龍椅之上,處理著堆積如山的奏折。忽然,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仿佛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他猛地按住心口,喉間湧上一股腥甜,那是長久以來積勞成疾的跡象。他強忍著不適,望向東南方的沉沉夜色,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他仿佛看見楚地的群山間騰起血色霧氣,十二道黑影正順著地脈,如同鬼魅般向驪山蔓延。這股詭異的力量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鹿盧劍在鞘中發出陣陣低鳴,與遠處金人陣列的嗡鳴遙相呼應,那聲音沉重而哀傷,宛如一曲為大秦送葬的挽歌。
“十二載麼……”嬴政低聲自語,指尖輕輕撫過劍鞘上的白虎紋,那是他權力的象征,也是他守護大秦的決心所在。他想起王翦臨行前呈上的鄭國渠地圖,以及那地圖上標注的險要地形和戰略要地。他忽然笑了,那笑聲中帶著幾分苦澀和無奈,但更多的是堅定和決絕。
“朕偏要讓這讖言碎在金戈之下!”他猛地一拍龍椅,震得冕旒亂顫,“來人,宣王翦速速返京——朕要讓六國餘孽看看,大秦的利劍,永遠比詛咒快上三分!”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力量。
階下的燭火在夜風中忽明忽暗,將嬴政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金人身上。那影子竟與銅人背後的“亡秦必楚”血紋重疊在一起,恍若一體,讓人分不清是影子還是真實的存在。這詭異的景象似乎預示著什麼,但又讓人捉摸不透。
而遠處的渭水,正卷著冰寒的浪花,向東南方奔湧而去。那浪花中似乎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仿佛要將這夜的秘密,以及大秦帝國的命運,全部帶入那蒼茫的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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