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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田契!”王翦翦的聲音嘶啞而急促。
石大個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從貼身皮囊中掏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厚重帛書——那是王家在泗水流域所有田產的詳細契書和地界圖!他顫抖著雙手將帛書在王翦翦麵前展開。
王翦翦沾著黑灰和血汙的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硝製的獸皮地圖,覆蓋在王家田產帛書的地界圖上。
火光跳躍,兩張圖在滾燙的地麵上緩緩重疊。
一絲一毫,不差!
那標記著“神農鼎”的鼎形符號,其中心點,恰好、精確無比地壓在王家田產圖上,一片標注為“下邳東塬”的廣袤良田的正中央!那位置,甚至與田契上標注的界樁坐標都完全吻合,如同最精準的拓印!
“轟隆——!”
藏經閣最後的主梁終於徹底斷裂,帶著熊熊烈焰和無數燃燒的典籍殘骸,轟然倒塌!衝天的火柱和翻滾的濃煙,將稷門上空最後一絲星光徹底吞噬。灼熱的氣浪裹挾著灰燼和絕望,席卷了整個臨淄城。
王翦翦緩緩站起身,任由那兩張重疊的地圖從手中飄落,跌入滾燙的灰燼裡。他臉上焦黑的灼痕在火光下猙獰如鬼,唯有那雙深潭般的眸子,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斷水劍垂在他身側,劍尖滴落著不知是血還是融化的雪水,在滾燙的地麵上發出“嗤”的一聲輕響,騰起一縷白煙。
石大個和幾名親兵圍在他身邊,大氣不敢出,目光死死盯著灰燼中那兩張重疊的地圖,又驚疑不定地看著王翦翦那張在火光映照下明滅不定的臉。
“下邳東塬……”王翦翦的聲音低沉嘶啞,如同砂紙摩擦著生鏽的鐵器,“石敢。”
“將軍!”石大個一個激靈,挺直了腰板。
“帶一隊人,現在就去下邳東塬。”王翦翦的目光投向城外無邊的黑暗,仿佛穿透了空間,鎖定了那片土地,“找到田契上標注的界樁。挖開它。”
“挖……挖界樁?”石大個愣了一下,牛眼裡充滿了不解,但還是毫不猶豫地應道,“喏!”
“仔細挖。”王翦翦補充道,聲音裡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看看下麵埋著的,除了我王家的地契,還有什麼‘鼎’!”
【3】
下邳東塬,月黑風高。
白日裡慘烈的廝殺與衝天的火光,仿佛被厚重的夜幕暫時掩蓋。冰冷的泗水在遠處無聲流淌,隻有夜梟的啼哭在荒涼的田埂間回蕩,更添幾分死寂。空氣中殘留著焚燒草木和泥土的淡淡焦糊味。
石大個帶著十幾名心腹親兵,如同鬼魅般潛行在王家這片廣袤的田產上。牛眼裡再沒有白日的狂暴,隻剩下一種野獸般的警惕和壓抑的困惑。他手裡緊緊攥著那份標注著“下邳東塬”的田契帛書,另一隻手提著沾滿泥濘的工兵鏟,粗重的手指用力到指節發白。將軍的命令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心頭——挖界樁!看看下麵埋著什麼“鼎”!
田塬邊緣,一處不起眼的土坡旁。一根半人高的青石界樁,在稀薄的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微光。石大個對照著田契上的標記,又抬頭望了望四周的地勢,牛眼眯起,點了點頭。就是這裡!王家這片田產最東頭的界樁!
“挖!”石大個低吼一聲,手中工兵鏟狠狠插進界樁旁的泥土!
幾名親兵立刻圍上來,鐵鏟翻飛,沉默而迅疾地挖掘起來。泥土被不斷拋出,很快堆成了一個小丘。坑越挖越深,冰冷的土腥氣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金屬鏽蝕般的陳舊氣息彌漫開來。
“鏗!”
石大個的鏟尖突然碰到了一個硬物!聲音沉悶,絕非石頭!
他心頭猛地一跳,立刻蹲下身,丟掉鏟子,用蒲扇般的大手瘋狂地扒開周圍的浮土!很快,一個深埋在界樁根基之下、尺許見方的青銅匣子暴露出來!匣子表麵覆蓋著厚厚的綠鏽,但邊緣處刻著的幾個小字,在月光下卻清晰可辨——
“王賁置地”!
正是王翦翦那位已故叔父、曾為大秦立下赫赫戰功的王賁將軍的印記!
“起!”石大個低喝一聲,雙手抓住匣子邊緣,猛地發力!
“嘎吱——”
沉重的青銅匣被硬生生從凍土中拔了出來!匣蓋密封得異常嚴實,縫隙處填滿了暗紅色的、早已乾涸的封泥!
石大個毫不猶豫,抽出腰間柴刀,用厚重的刀背沿著匣蓋縫隙狠狠一砸!
“哢嚓!”
封泥碎裂!匣蓋應聲彈開!
一股更為濃烈的、混合著青銅鏽蝕、泥土腥氣和某種奇異草藥味道的氣息撲麵而來!
匣內並無金玉珍寶。隻有幾卷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帛書——顯然是王家田產的原始契據和地界憑證。而在這些契據的最下麵,卻壓著一件讓石大個和所有親兵瞬間屏住呼吸的東西!
那是一塊巴掌大小、形狀不規則的黑色金屬殘片!
殘片邊緣鋒利,布滿奇異的、仿佛天然形成的雲雷紋路!表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暗綠色的銅鏽,但在月光下,依舊能隱隱感受到其材質本身的沉重與內斂的光澤!一股極其古老、極其蒼茫的氣息,從這塊殘片上無聲地散發出來,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凶獸,在黑暗中悄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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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個伸出粗壯的手指,指尖微微顫抖,輕輕拂過殘片表麵的紋路。觸手冰涼刺骨,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順著指尖瞬間傳遍全身!
“這……這是……”旁邊一個親兵聲音發顫,死死盯著那殘片,“鼎……鼎耳?!”
頻陽,王家府邸深處的地窖。
青銅燈盞的火苗不安地跳動著,將王翦翦的身影拉長,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他赤裸著上身,由府中老醫匠小心翼翼地處理著前胸和手臂上大片的灼傷。藥膏的辛辣氣味混合著皮肉焦糊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裡彌漫。
石大個如同鐵塔般矗立在陰影裡,巨大的身軀繃得筆直。他麵前的地上,放著那隻沾滿泥土的青銅匣。匣蓋敞開,露出裡麵幾卷油布包裹的帛書,以及那塊靜靜躺在帛書之上、在昏黃燈光下流轉著幽暗光澤的黑色金屬殘片。
“……界樁下三尺,就埋著這匣子,‘王賁置地’的銘文清清楚楚。”石大個的聲音沉悶如雷,帶著壓抑不住的驚疑,“匣裡有田契,還有這……這玩意!”他蒲扇般的大手指向那塊殘片,“老匠頭看了,說像是……鼎耳殘片!年頭……怕是比周鼎還老!”
王翦翦揮退了醫匠,任由繃帶半纏在胸前,焦黑的傷口在燈光下猙獰可怖。他沒有去看那卷證明下邳東塬歸屬的田契帛書,目光如同冰冷的鐵錐,死死釘在那塊黑色的金屬殘片上。
斷水劍橫在他膝前,劍格處那顆墨色寶石此刻正發出極其細微、卻清晰無比的嗡鳴!仿佛與那塊殘片產生了某種神秘的共鳴!
王翦翦伸出纏著繃帶的手,指尖緩緩拂過殘片冰涼的表麵。那古老的雲雷紋路,如同某種沉睡的密碼,在他指尖下無聲流淌。一股蒼涼、厚重、仿佛來自洪荒大地的氣息,順著指尖悄然滲入,與斷水劍的嗡鳴共振,直抵靈魂深處!
“神農鼎……”王翦翦的聲音低沉嘶啞,在寂靜的地窖裡激起冰冷的回響。他拿起那塊沉重的殘片,指腹摩挲著邊緣一處極其細微的、暗紅色的斑點——那不是鏽跡,而是乾涸凝固的……封泥碎屑!與青銅匣縫隙處碎裂的封泥,色澤、質地,如出一轍!
他的目光緩緩抬起,越過那塊冰冷的殘片,落在地窖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蒙塵的舊木箱上。那是他叔父王賁的遺物。
“好個一石二鳥……”王翦翦的嘴角勾起一絲近乎殘酷的弧度,五指猛地收攏,將那枚暗紅色的封泥碎屑連同指尖沾染的灰燼,狠狠碾碎!細微的粉塵從他指縫間簌簌落下,帶著鐵鏽與陰謀的氣息。
斷水劍的嗡鳴聲陡然拔高,如同龍吟,劍鋒所指,正是鹹陽宮闕森嚴的輪廓。
“有人要借秦火……”他聲音裡的寒意,足以凍結地窖中跳動的燈火,“燒我王家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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