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如同被烙鐵燙到,身體猛地向後一縮!動作快得異乎尋常,帶著一種受訓過的敏捷!
但王翦的手指更快!指尖帶著冰冷的鐵腥氣,精準地擦過她左側耳後的發根深處!
——同樣位置,赫然也有一個微小的、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的凸起!不是刺青,是埋入皮下的異物!
王翦指尖發力,迅如鬼魅般一摳!一粒綠豆大小、裹著乾涸血痂的蠟丸,被他生生從少女耳後皮下摳了出來!帶出一絲細微的血線!
“呃啊——!”少女發出一聲短促尖銳、如同瀕死小獸般的抽氣,眼中瞬間湧上劇痛和絕望的淚水,身體因巨大的痛苦而蜷縮!
蠟丸入手微涼,帶著血肉的溫熱與腥氣。王翦兩指如鐵鉗,輕輕一碾,脆硬的蠟殼應聲碎裂,露出裡麵緊緊卷成細管的一小片…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白色獸皮!獸皮紋理細膩,非絲非麻,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微光。
【三·圖窮匕見】
燭火八盞,牛油巨燭把整座行轅烘成一隻悶燒的銅爐,昏黃的光在玄甲上爬動,像一群正啃噬鐵石的甲蟲。
項拓卻覺得比冰窖更冷——血汙未乾的甲葉貼在他皮膚上,像一層撕不掉的鐵鏽。他的目光被案幾上那片慘白的獸皮死死釘住,掌心早被指甲剜得血肉模糊,卻疼不過心裡那把鈍刀。耳邊似有烏江浪頭轟然卷起,祖父的血、叔父的頭顱、那個失蹤的名字——“項羽”——在血管裡衝撞,幾乎要撕開他的太陽穴。
王翦連餘光都未給他。
獸皮不過巴掌大,觸手卻像一條剛出冰潭的蛇,滑膩、陰冷。發絲粗細的墨線勾勒出齒輪、連杆、簧片、卡榫,層層嵌套,如同一隻微縮的煉獄。旁側鳥蟲篆小字蜿蜒如活蟻,王翦指尖掠過核心那三重逆旋渦紋——與阿房宮“萬靈噬魂罍”同出一脈。
“墨家機關鳶……非攻一脈的禁術。”
他的聲音像鈍刀刮過鐵盾,蒙毅湊近時倒抽的冷氣幾乎把燭火凍僵。
“攻城之器,翼展三丈,載火千斤,淩空焚城,無堅不摧。”
獸皮右下角,規、矩、墨鬥的徽記下方,一個“項”字力透皮背,如一道未愈的刀疤。
“那女奴?”
“囚車,鐵籠,末將親自鎖的。”項拓嗓音粗啞,“左耳後金瘡已合,卻不飲不食,像具會呼吸的屍。”
鐵鏈拖地聲驟響。
少女被影衛拋進來,單薄得像一片枯葉,腳踝的鐵環磨得踝骨見青。她卻把脊背挺成一把出鞘的匕首,目光穿過燭光,直刺案幾上的獸皮,眼底燃著兩簇將熄未熄的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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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擎圖而至,陰影罩下,聲音低得像來自井底:“誰給你的?項燕舊部?還是——項羽?”
“項”字出口,少女驟然抬頭,喉嚨裡滾出獸類般的嘶鳴,仇恨的火星迸濺。
王翦再問,她咬緊的牙關滲出血絲。
“驪山。”蒙毅失聲,“他們要炸帝陵!”
少女猛地撲向巨燭,想把自己和秘密一起燒成灰。
王翦的鐵手已扼住她的脖頸,將她提離地麵。窒息令她瞳孔暴凸,腳尖亂踢,像一尾離水的魚。
“想死?沒那麼容易。”
她被摜回地麵,蜷縮成一團,咳得血沫飛濺。
王翦俯身,鐵指抬起她下巴,聲音裡第一次出現裂縫:“說出來,項氏或可留一線血脈。”
少女指尖顫抖,先指王翦腰間“斷鱗”,再指項拓,最後筆直指向南方——驪山。
破碎的氣音滾出喉嚨,像一串帶血的鐵釘:
“祖……龍……歸……天……”
“九……鼎……重……鑄……”
“楚……雖……三……戶……”
“亡……秦……必……楚!”
行轅死寂,燭火為之一暗。
項拓麵若金紙,蒙毅踉蹌。
王翦緩緩起身,眼中寒芒凝成一點,仿佛已將那八字讖語釘進帝國龍脈。
【四·梟鳴九鼎】
五原的夜黑得像被墨汁灌滿,風聲在長城垛口間來回磨刃,發出梟鳥啄骨的聲響。
燭淚堆成赤紅的墳,王翦的影子被拉得極長,似一座即將崩裂的孤峰。
獸皮與讖語壓在案頭,重得能把整座行轅壓進地底。囚車方向,少女斷續的咳嗽像一柄鈍鋸,來回拉扯眾人的神經。
“大將軍,”項拓嗓音乾裂,“此女之言,恐是匈奴離間——”
“離間?”王翦冷笑,指尖重重劃過輿圖,從祁連山一路犁到鹹陽,“蚩尤戰車、項字礦石、血磚巫罍、機關鳶圖……哪一件不是指向‘項’?這不是陰謀,是陽謀——他們要我看見,要我聽見,要我親手把這八字讖語送進陛下耳中!”
他轉身,目光如兩柄出鞘長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他們要的不是複國,是拉著整個帝國殉葬。”
項拓啞口。
王翦已擲下令箭:“女奴假作垂死,除項拓外,任何人近囚車十步者——斬!蒙毅,八百裡加急,將此圖送少府章邯,召集墨者遺賢,逆推其弱,造破鳶金鳶!驪山斷龍石,增三倍影衛,凡近陵者,格殺!再密告趙高——陛下丹藥,加倍留意。祖龍若崩,九鼎必覆!”
蒙毅、項拓甲葉鏗鏘,齊聲應諾。
王翦獨立輿圖前,指尖從驪山滑向鹹陽,像一把刀在龍脈上刻下最後一道裂痕。
他握住“斷鱗”,隕鐵的寒意滲進骨縫:
黑子已落,白子當屠大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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