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早有這份筆記,去年左賢王的遊騎,也不至於讓我們損失那麼多弟兄。”趙信忍不住感歎,他去年隨蒙恬在漠南作戰,就因為不熟悉匈奴的戰術,吃了不少虧。
王翦點點頭,手指繼續往下翻。當翻到第廿三簡時,他突然頓住了——這簡竹簡比其他的要厚一些,邊緣還有些毛糙,像是被人刻意拚接過的。他用指甲輕輕刮了刮竹簡的表麵,發現裡麵似乎夾著什麼東西。
“這裡不對勁。”王翦示意蒙譯官拿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撬開竹簡的夾層。隨著“哢”的一聲輕響,夾層裡掉出一張薄薄的金箔,落在火盆旁的矮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金箔約莫手掌大小,純度極高,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著耀眼的光澤。金箔的邊緣刻著精致的楚式雲紋,中間則用楚篆刻著幾行小字,因為年代久遠,有些字跡已經模糊不清。
“楚地金箔!”蒙譯官湊過來看,眼睛瞬間睜大了,“將軍,這是楚國王室專用的金箔!您看這雲紋,和去年在楚地繳獲的楚懷王印璽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王翦拿起金箔,放在指尖仔細看。金箔很薄,卻很堅韌,上麵的楚篆雖然模糊,卻能辨認出幾個字——“糧草”“正月”“西角門”。這些字和之前在朔方寡婦村搜到的密信上的字,筆跡有些相似,都是楚地的寫法。
“書頁夾層藏楚地金箔”——王翦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李牧是趙將,他的練兵筆記裡,怎麼會藏著楚地的金箔?而且金箔上的字,還提到了“正月”“西角門”,和之前在寡婦村陶片上看到的“正月十五,阿房宮西角門見”幾乎吻合!
“蒙譯官,你再仔細看看,能不能辨認出更多的字?”王翦把金箔遞給蒙譯官。
蒙譯官接過金箔,湊到火盆邊,借著火光一點點辨認:“將軍,能看清的還有‘秦客’‘九鼎’……剩下的字太模糊了,像是被人故意磨過。不過看這意思,應該是楚人與某人約定,正月在阿房宮西角門見麵,還提到了糧草和九鼎……”
“秦客?九鼎?”王翦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腦子裡的線索漸漸串聯起來。之前在寡婦村發現的秦宮地圖,標注了阿房宮密室;現在在李牧筆記裡發現的楚地金箔,提到了正月十五在阿房宮西角門見秦客,還涉及九鼎——這顯然是一個巨大的陰謀,牽扯到楚地殘餘勢力、匈奴,還有秦廷裡的內鬼“秦客”。
“將軍,您說這金箔,是李牧生前藏進去的,還是後來有人放進去的?”趙信忍不住問。他實在想不通,趙將的筆記和楚地金箔,怎麼會扯到一起。
“應該是後來有人放進去的。”王翦搖了搖頭,“李牧死的時候,楚國還沒被滅,他沒必要藏楚地的金箔。而且這金箔上的字,提到了阿房宮,阿房宮是陛下登基後才開始修建的,李牧根本不可能知道。”
他頓了頓,繼續道:“所以,這金箔應該是最近幾年才被人藏進筆記裡的。而藏金箔的人,很可能就是那個‘秦客’——他把金箔藏在李牧的筆記裡,一是為了掩人耳目,二是因為這雞鹿塞曾是趙軍要塞,沒人會想到這裡會藏著楚地的秘密。”
趙信恍然大悟:“那養狼的人,就是為了守護這筆記和金箔?那些狼,是用來警戒的?”
“很有可能。”王翦點點頭,“那隻黑狼很通人性,剛才在狼穴裡,它寧願被抓,也沒離開小狼,顯然是受過訓練的。養狼的人,應該就是匈奴或者楚地殘餘勢力的人,他們用狼來看守狼穴,防止有人發現裡麵的秘密。”
正說著,樓外傳來一陣狼嚎,是那隻被捆住的黑狼在叫。王翦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漫天的風雪,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那個“秦客”到底是誰?他為什麼要和楚地殘餘勢力、匈奴勾結?九鼎又和這一切有什麼關係?
【四:疑線交織】
“李校尉,你立刻帶人去查,雞鹿塞裡有沒有人見過養狼的人。”王翦轉過身,對李戊下令,“重點查那些空著的農家院落,看看有沒有人居住過的痕跡,尤其是楚地或者匈奴人的痕跡。”
“得令!”李戊抱拳行禮,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王翦又看向蒙譯官:“你再仔細研究一下金箔上的字,看看能不能還原出完整的內容。另外,把李牧筆記裡關於車騎協同術的部分抄錄下來,送到九原大營,給蒙恬將軍過目——這戰術對我們對付匈奴很有用。”
“是,將軍。”蒙譯官接過金箔和竹簡,小心翼翼地收好。
趙信走到王翦身邊,壓低聲音問:“將軍,那隻黑狼怎麼辦?殺了還是放了?”
“先留著。”王翦搖了搖頭,“這狼通人性,說不定能從它身上找到養狼人的線索。你讓人給它弄點肉乾,彆餓著它,也彆讓它跑了。”
趙信點點頭,剛要轉身,樓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斥候跑進來,手裡拿著一塊染血的布片:“將軍!李校尉在城西的一個空院裡發現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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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接過布片,放在鼻尖聞了聞,布片上除了血腥味,還有一股淡淡的草藥味——是匈奴常用的止血草藥。布片的材質是秦製的粗布,上麵繡著一個小小的“趙”字,像是某種標記。
“這是趙軍的布片?”趙信湊過來看,“可這布片很新,不像是十年前的舊物。”
“不是舊物,是新的。”王翦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這布片是用秦製的布料做的,卻繡著趙字,說明做這布片的人,要麼是趙地的殘餘勢力,要麼是故意用趙字來混淆視聽。而且布片上的血,還沒乾透,應該是最近幾天留下的。”
他頓了頓,繼續道:“李校尉在空院裡發現的,說明養狼的人很可能在那裡住過。你立刻帶一隊人過去,仔細搜查,彆放過任何線索——尤其是有沒有和這布片相似的東西,或者楚地、匈奴人的信物。”
“得令!”趙信接過布片,快步走了出去。
城門樓裡隻剩下王翦和蒙譯官。蒙譯官還在埋頭辨認金箔上的字,王翦則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的漠北草原。風雪越來越大,把草原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裡,就像眼前的陰謀,讓人看不透真相。
他想起去年滅韓後,嬴政曾對他說過,楚地殘餘勢力一直沒放棄複國,暗中聯絡匈奴,想要顛覆大秦。當時他還覺得,楚地勢力不足為懼,可現在看來,他們不僅和匈奴勾結,還在秦廷裡安插了內鬼“秦客”,甚至能拿到秦宮地圖和九鼎的消息——這背後的勢力,遠比他想象的要強大。
“將軍,我辨認出更多的字了!”蒙譯官突然喊道,聲音裡帶著一絲激動,“金箔上還寫著‘項氏’‘糧草由河西運’……將軍,是項氏!楚地的項氏!”
“項氏?”王翦猛地轉過身,心裡一震。項氏是楚國王室的旁支,去年滅楚時,項燕戰死,可他的族人卻不知所蹤,沒想到現在竟然和這陰謀牽扯上了!
“還有嗎?”王翦走到蒙譯官身邊。
“還有‘秦客持天樞紋’……將軍,天樞紋!”蒙譯官的聲音都在發抖,“就是您劍柄上的那個紋路!金箔上寫著,秦客持有天樞紋,能打開阿房宮密室!”
王翦的瞳孔猛地收縮。天樞紋是秦王室的秘紋,除了嬴政和少數近臣,沒人知道。那個“秦客”竟然持有天樞紋,還能打開阿房宮密室——這說明“秦客”就在秦廷的核心圈子裡,很可能是李斯、趙高,或者某個宗室公子!
“把這些都記下來,一個字都不能漏。”王翦的聲音變得冰冷,“這金箔和筆記,還有之前的地圖、符印,都是重要的證據。我們必須儘快查明‘秦客’的身份,否則阿房宮的密室,還有九鼎,都可能落入敵人手中。”
蒙譯官連忙點頭,拿出竹簡,飛快地記錄著金箔上的內容。
就在這時,樓外傳來趙信的聲音:“將軍!我們在空院裡發現了一個地窖,裡麵藏著大量的匈奴彎刀和楚地的糧草!還有……一個刻著項氏徽記的銅壺!”
王翦走到門口,看著趙信手裡的銅壺——銅壺上刻著楚地特有的項氏徽記,和去年滅楚時繳獲的項燕兵器上的徽記一模一樣。
“看來,我們找到楚地殘餘勢力的落腳點了。”王翦握緊腰間的斷水劍,劍身在火光下映出一道冷光,“趙信,你帶五百人,守住雞鹿塞的各個出口,不許任何人進出。蒙譯官,你立刻把金箔上的內容抄錄一份,快馬送到鹹陽,交給李斯丞相,讓他徹查秦廷裡持有天樞紋的人。”
“得令!”趙信和蒙譯官同時行禮。
王翦的目光望向阿房宮的方向,心裡暗暗發誓——不管這個“秦客”是誰,不管楚地殘餘勢力和匈奴有什麼陰謀,他都絕不會讓他們得逞。阿房宮的密室、九鼎,還有大秦的江山,他都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
風雪還在繼續,雞鹿塞的狼嚎聲又響了起來,卻不再像之前那樣陰森可怖,反而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吹響了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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