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西岸秦軍大營突然傳來一陣號角聲,緊接著,斷水劍的鳴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清晰。項羽手中的殘槍猛地震顫起來,槍頭泛著的淡金色光澤突然變亮,像是被喚醒的猛獸。他下意識地握緊槍杆,卻感到一股力量順著手臂往上湧,竟讓他不由自主地朝著秦軍方向走去。
“羽兒!回來!”項梁的呼喊從營中傳來。
項羽猛地回過神,發現自己已走出營門十餘步,槍頭正對著秦軍的方向,與斷水劍的鳴音遙相呼應。他心中駭然,這槍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要去尋找什麼東西。他用力將槍杆往地上一拄,柘木槍杆深深插入土中,才穩住了身形。
與此同時,秦軍祭劍壇上的王翦也察覺到了異常。斷水劍在鞘中劇烈跳動,劍鞘上的綠鬆石竟泛起微光,像是在回應著什麼。他急忙登上了望塔,舉起青銅望筒望向楚營。
望筒中,少年的身影清晰可見。他穿著破舊的皮甲,手中握著一杆殘槍,槍杆上布滿裂紋,槍頭卻在陽光下泛著淡金色的光澤。最讓王翦心驚的是,那槍頭的紋路——與斷水劍的“百煉水波紋”一模一樣!
“那是誰?”王翦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身旁的李信眯起眼睛望去,隨即臉色一變:“回將軍,那是項燕的孫子,名叫項羽。聽說年僅十五,卻力能扛鼎,勇不可當。”
“項燕的孫子……”王翦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匣。二十年前,他與項燕在郢城大戰,項燕手中的長槍給他造成了極大的麻煩,最後雖斬殺項燕,卻讓其殘部逃脫。如今想來,項燕的槍頭,與自己的斷水劍確實有些相似。
他再次舉起望筒,仔細觀察那杆殘槍。槍頭與槍杆連接處的“宛”字清晰可見,與斷水劍劍格處的“宛”字標記如出一轍。王翦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當年他從宛城鑄匠手中奪得斷水劍時,鑄匠曾說,同批隕鐵隻鑄了三件兵器:一柄劍、一杆槍、一把匕首。劍歸了他,槍給了項燕,匕首則下落不明。
“原來如此……”王翦倒吸一口涼氣。斷水劍與項燕殘槍本是同源所鑄,如今隔岸相對,自然會產生共鳴。可劍鳴指向項羽,難道這柄秦劍,竟認了楚人的後裔為主?
就在這時,項羽突然拔出插在地上的殘槍,朝著秦軍方向猛地一揮。槍尖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與此同時,王翦手中的斷水劍突然從劍匣中彈出半寸,劍刃泛著的寒光與槍頭的淡金色光澤在空中交彙,形成一道無形的光橋。
“將軍小心!”李信急忙扶住王翦,隻見斷水劍的劍刃正在快速升溫,劍格上的鷹紋像是活了過來,展翅欲飛。
王翦強行將劍按回鞘中,掌心已被燙得通紅。他望著霧中項羽的身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這少年不僅繼承了項燕的槍,更似乎與斷水劍有著某種神秘的聯係。若今日不能斬殺此子,日後必成大秦心腹大患。
“傳令下去,提前渡河!”王翦沉聲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王賁率左翼五千人從上遊渡河,李信率右翼五千人從下遊包抄,我率中軍直擊楚營中樞!務必斬殺項羽,奪下那杆殘槍!”
號角聲再次響起,這次卻帶著進攻的指令。秦軍大營瞬間沸騰起來,樓船揚帆起航,劃槳聲整齊劃一,濺起的水花在霧中凝成水珠。甲士們舉起青銅劍,劍刃在陽光下反射出一片寒光,與楚營方向的槍影遙相對峙。
項梁在楚營中看到秦軍動向,急忙下令:“全軍列陣!左翼守上遊,右翼防下遊,中軍隨我迎敵!”士兵們紛紛拿起兵器,腳步聲震得營地基土微微顫抖。項羽站在中軍最前排,手中殘槍的震顫越來越強烈,槍頭的淡金色光澤愈發耀眼,像是在渴望著與斷水劍的交鋒。
淝水的水流突然變得湍急起來,像是被兩岸的殺氣所攪動。王翦站在樓船的船頭,斷水劍在鞘中不安地跳動,劍鳴與遠處的槍吟交織在一起,彙成一曲戰前的悲歌。他知道,今日之戰,不僅是秦楚兩國的交鋒,更是兩柄同源兵器的宿命對決。
【四:血色初染,未卜的刃光走向】
秦軍樓船抵達中流時,楚軍的箭雨已如暴雨般襲來。“咻咻”的箭聲劃破空氣,紮在船板上發出密集的“篤篤”聲。王翦立於船頭,斷水劍已出鞘,劍刃橫擋在身前,箭矢碰到劍刃便被彈開,紛紛落入水中。
“放箭!”李信在右翼船上大喊。秦軍弓弩手同時放箭,箭雨如黑雲般壓向楚營,楚軍士兵舉盾格擋,盾牌瞬間被射成篩子。慘叫聲、兵器碰撞聲、水流聲混在一起,淝水兩岸頓時成了修羅場。
王賁率領的左翼軍已在上遊登陸,甲士們踏著淺灘衝向楚營左翼,青銅劍劈砍在楚軍的木盾上,木屑飛濺。楚軍士兵雖奮力抵抗,卻難敵秦軍的精銳,很快便潰不成軍,節節敗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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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項羽的怒吼聲在中軍響起。他握著項燕殘槍,如猛虎下山般衝入秦軍陣中。槍杆橫掃,三名秦軍甲士同時被打翻在地;槍尖直刺,精準戳穿一名秦兵的咽喉,鮮血噴濺在槍頭的“百煉水波紋”上,竟順著紋路流淌,像是活了過來。
王翦在樓船上看到這一幕,瞳孔驟縮。這少年的槍法,竟與項燕如出一轍,甚至更加淩厲。更讓他心驚的是,每當項羽的槍頭沾染鮮血,他手中的斷水劍便會劇烈鳴響,劍刃的淡金色光澤與槍頭相互呼應,像是在為項羽助威。
“駕!”王翦猛地一夾馬腹,戰馬躍上岸灘,斷水劍直指項羽,“豎子休狂!老夫來會你!”
項羽聽到聲音,轉頭望去。隻見王翦身披重甲,胯下黑馬神駿非凡,手中長劍泛著淡金色光澤,與自己的槍頭如出一轍。他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握緊殘槍便衝了過去:“老賊!拿命來!”
兩馬相交的瞬間,劍與槍終於碰撞在一起。“當——”一聲巨響,震得周圍士兵紛紛捂住耳朵。斷水劍與項燕殘槍的刃口相抵,淡金色的光澤在兩者間流轉,竟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光罩。王翦隻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劍上傳來,手臂發麻,險些握不住劍柄。
項羽也不好受,槍杆震顫得厲害,虎口被震裂,鮮血順著槍杆流下。但他毫不畏懼,反而更加興奮,猛地發力將王翦的劍推開,順勢一槍橫掃,直指王翦的麵門。王翦急忙側身躲閃,槍尖擦著他的頭盔飛過,將頭盔上的紅纓削斷。
“好槍法!”王翦讚了一聲,心中卻愈發凝重。這少年的力氣和槍法都遠超常人,更可怕的是,他與殘槍、斷水劍之間的共鳴,似乎能增強他的力量。再打下去,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
他突然想起範增的話,此槍頭與斷水劍同源,若能將兩者分開,或許能破解共鳴之兆。於是他故意賣了個破綻,轉身便走。項羽果然上當,策馬追了上來,手中殘槍直刺王翦的後背。
就在槍尖即將刺中的瞬間,王翦突然轉身,斷水劍順著槍杆滑下,劍刃精準地砍在槍頭與槍杆的連接處。“哢嚓”一聲,柘木槍杆應聲斷裂,槍頭帶著一道淡金色的弧線,飛落在地。
項羽愣住了,握著半截槍杆,看著地上的槍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斷水劍失去了共鳴的對象,鳴音漸漸平息,劍刃的淡金色光澤也褪去了不少。王翦喘著粗氣,握著劍的手依舊在顫抖——剛才那一劍,幾乎耗儘了他的力氣。
“祖父的槍……”項羽突然怒吼一聲,舉起半截槍杆朝著王翦衝來,眼中布滿血絲。他全然不顧自身安危,瘋了一般揮舞著斷槍,每一擊都帶著拚命的架勢。
王翦心中一軟,竟有些不忍下手。這少年的剛烈,像極了當年的項燕。他側身避開斷槍的攻擊,正要開口勸降,卻見遠處楚營方向突然升起一道狼煙——那是楚軍潰敗的信號。
“將軍!楚營已破!項梁被俘!”一名親兵大喊著衝了過來。
項羽聞言,身形一滯。他轉頭望向楚營,隻見秦軍已攻破轅門,“項”字大旗被砍倒在地,燃起熊熊大火。他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握著斷槍的手無力地垂下。
王翦看著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預感。這少年今日不死,他日必成大秦的勁敵。他舉起斷水劍,劍刃直指項羽的咽喉,卻遲遲沒有落下。斷水劍在他手中微微震顫,像是在抗拒斬殺這個“同源之物”的新主。
“將他拿下,帶回大營!”王翦最終還是放下了劍。他不能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年,更不能讓斷水劍背上“認賊作父”的罵名。
親兵們上前,將項羽捆了起來。項羽沒有反抗,隻是死死盯著地上的槍頭,眼中淚水混合著血水,順著臉頰流下。斷水劍的鳴音徹底消失了,劍刃泛著冰冷的寒光,像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王翦彎腰撿起槍頭,指尖撫過“百煉水波紋”,心中五味雜陳。這枚槍頭與他的斷水劍同源,卻落在了楚人的手中;這少年是楚將後裔,卻讓秦劍產生了共鳴。或許正如歐冶子後人所說,兵器本無正邪,隻看握在何人手中。
夕陽西下,秦軍大營中燃起了篝火。項梁被押在囚車中,項羽則被綁在木樁上,兩人遙遙相望,卻一言不發。王翦坐在大帳中,將斷水劍和槍頭放在案上。劍與槍頭並排躺著,竟沒有再產生任何共鳴,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將軍,如何處置這兩人?”李信走進大帳問道。
王翦望著案上的劍與槍頭,沉默了許久。他想起趙高在鹹陽的陰謀,想起李斯的密信,想起雲夢澤的諜影,突然覺得這枚槍頭和這個少年,或許是破解鹹陽暗流的關鍵。
“暫且關押,嚴加看管。”王翦沉聲道,“明日班師回朝,將他們一並帶回鹹陽。”
帳外,篝火的光芒映照著斷水劍和槍頭,淡金色的光澤在黑暗中一閃而過,像是在預示著未來的風雲變幻。項羽靠在木樁上,望著鹹陽的方向,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他知道,隻要活著,總有一天能拿回祖父的槍,用王翦的劍,為楚國報仇。
而王翦握著斷水劍,心中卻充滿了疑慮。這柄認了新主的秦劍,這枚與秦劍同源的楚槍頭,究竟會給大秦帶來怎樣的命運?淝水之戰雖勝,可他心中的不安,卻比戰前更加濃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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