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是驪山銅!”老鑄工肯定地說道,“驪山陵那邊的銅料,因為摻了硫磺和錫,所以才有這種暗紅色的光澤和硫磺味,而且質地比普通的銅料更硬,熔點也更高,小人不會認錯!”
“驪山銅?”李信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這太湖島上怎麼會有驪山銅?驪山銅都是由少府監統一管理,專供驪山陵使用,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拿到!”
老鑄工點點頭:“是啊,驪山銅的開采和運輸都有重兵把守,就算是有殘次品,也要統一回收銷毀,絕不會流到外麵來。這些銅料,看樣子還是新開采出來的,上麵的礦砂都還沒清理乾淨呢!”
李信走到銅料堆前,蹲下身子,仔細查看那些銅錠。果然,銅錠的表麵還沾著一些黑色的礦砂,這些礦砂的顏色和質地,與驪山銅礦的礦砂一模一樣。他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這夥水匪不僅私鑄刻有“漢”字的銅錢,還使用專供驪山陵的銅料,而且島民還會說沛縣話,這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陰謀?
“把那匪首帶過來!”李信沉聲道。
青色長衫男子被帶了過來,他此刻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囂張,低著頭,眼神閃爍,不敢與李信對視。
“說!這些驪山銅是從哪裡來的?”李信厲聲問道,手中的秦劍指著他的咽喉。
青色長衫男子身體一顫,支支吾吾地說道:“是……是從一個商人手裡買的……小人不知道是驪山銅……”
“商人?什麼商人?”李信追問,“那商人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
“小人……小人不知道他的名字……”青色長衫男子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每次都是夜裡來,帶著銅料,跟小人交易完就走,小人從來沒問過他的來曆……”
李信知道他在撒謊,眼神一冷,對身邊的士兵道:“給他點顏色看看!”
士兵立刻上前,將青色長衫男子按在地上,拿起一根木棍,就要打下去。
“彆打!彆打!小人說實話!”青色長衫男子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喊道,“這些銅料是……是沛縣的一個亭長讓送來的!他說這些銅料是他從驪山陵那邊弄來的,讓小人用這些銅料鑄錢,鑄好的銅錢,要刻上‘漢’字,到時候他會派人來取!”
“沛縣亭長?”李信心中一緊,“是不是叫劉邦?”
青色長衫男子一愣,抬頭看著李信,眼中滿是驚訝:“將軍……將軍怎麼知道?”
果然是劉邦!李信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沒想到,這個小小的沛縣亭長,竟然有這麼大的能量,不僅能從重兵把守的驪山陵偷運出銅料,還能在太湖島上建立私鑄工坊,鑄造刻有“漢”字的銅錢。這“漢”字,難道是他圖謀不軌的信號?
“劉邦讓你鑄這些銅錢,有什麼用?”李信繼續追問。
“小人不知道……”青色長衫男子搖搖頭,“他隻說讓小人儘快鑄錢,越多越好,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提。小人隻是為了賺錢,才答應幫他鑄錢的……”
李信盯著他看了片刻,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他揮了揮手,讓士兵將青色長衫男子帶下去,嚴加看管。
“將軍,現在怎麼辦?”趙佗問道,“劉邦在沛縣搞小動作,又在太湖私鑄銅錢,顯然是在圖謀不軌,我們要不要立刻稟報王將軍,派兵圍剿沛縣?”
李信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不行。我們現在隻有這匪首的供詞,沒有其他證據,而且劉邦在沛縣經營多年,根基深厚,貿然圍剿,隻會打草驚蛇。更何況,我們還不知道他私鑄這些銅錢的真正目的,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的私鑄點。”
他走到那些刻有“漢”字的木盒前,拿起一枚銅錢,仔細端詳著:“這些銅錢刻著‘漢’字,顯然不是為了流通,更像是一種信物,或者是為了某個特殊的目的。劉邦收集這麼多刻有‘漢’字的銅錢,恐怕是在為起事做準備,用這些銅錢來聯絡同夥,或者作為軍餉發放。”
“那我們該怎麼辦?”趙佗問道。
“先把這座私鑄島控製起來,清點銅料和銅錢的數量,然後派人將這裡的情況詳細稟報王將軍,請他定奪。”李信說道,“另外,派人密切監視沛縣的動向,尤其是劉邦的行蹤,一旦發現異常,立刻上報。”
“是!”趙佗領命,轉身去安排了。
李信站在工坊裡,望著那些熊熊燃燒的熔爐,心中思緒萬千。劉邦就像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悄無聲息地編織著一張大網,而這太湖島上的私鑄工坊,隻是這張大網中的一個節點。他不知道,這張網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劉邦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但他知道,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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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島民秘辛】
夜幕降臨,太湖島上的工坊已經被秦軍控製,熔爐的火被熄滅,銅料和銅錢被清點完畢,足足有五千多斤驪山銅,鑄好的“漢”字銅錢也有三萬多枚。李信讓人在島上搭建了臨時的營帳,安排士兵輪流值守,防止有人逃脫。
他沒有立刻休息,而是決定去審問那些島民。這些島民會說沛縣話,顯然與劉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或許能從他們口中得到更多的線索。
島民被集中關押在工坊西側的一個大帳篷裡,大約有三十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看到李信走進來,紛紛低下頭,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警惕。
李信找了一個看起來年紀較大的老者,讓士兵將他帶到自己的營帳裡。老者身材瘦小,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雙手粗糙,布滿了老繭,一看就是常年勞作的人。
“老人家,彆害怕,我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李信語氣平和地說道,給老者遞了一杯水。
老者接過水杯,雙手微微顫抖,喝了一口水,才緩緩開口:“將軍想問什麼?小人知道的,都會告訴將軍。”
“你們都是沛縣人?”李信問道。
老者點點頭:“是……我們都是沛縣人,因為家鄉遭了災,活不下去了,才跟著一個姓劉的亭長來到這裡,他說這裡有飯吃,有活乾,我們就來了。”
“姓劉的亭長,就是劉邦?”李信確認道。
“是……就是劉亭長。”老者回答,“劉亭長是個好人,不僅給我們飯吃,還教我們乾活,我們都很感激他。”
“他教你們乾什麼活?”李信問道。
“就是鑄錢……”老者低下頭,“劉亭長說,隻要我們好好鑄錢,以後就能過上好日子。他還說,這些錢是為了乾一件大事,等大事成了,我們就能回到沛縣,再也不用受苦了。”
“什麼大事?”李信追問。
老者搖搖頭:“不知道……劉亭長沒說,隻是讓我們彆多問,好好乾活就行。他每次來島上,都是和掌櫃的指青色長衫男子)單獨說話,我們從來沒聽過他們說什麼。”
李信又問了一些關於劉邦的情況,比如他多久來一次島上,每次來都帶什麼人,有沒有提到過其他的地點。老者說,劉邦大概每個月來一次島上,每次都帶兩三個隨從,而且都是夜裡來,淩晨就走,從來沒提到過其他的地點,隻是每次都會帶走一些鑄好的銅錢。
“你們在島上,有沒有見過其他地方來的人?”李信問道。
老者想了想,說道:“見過……上個月,有幾個楚國人來島上,和掌櫃的聊了很久,還看了我們鑄的錢。他們說話帶著楚地的口音,看起來很凶,我們都不敢靠近。”
“楚國人?”李信心中一動,“他們有沒有說什麼?”
“沒聽清……”老者搖搖頭,“他們是在掌櫃的房間裡聊的,門關得很緊,我們隻聽到一些模糊的聲音,好像提到了‘項氏’‘會稽’之類的詞。”
項氏?會稽?李信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項氏是楚國的貴族,當年項燕戰死沙場後,項氏的殘餘勢力一直在會稽一帶活動,圖謀反秦。劉邦竟然和楚國人有聯係,還提到了項氏,難道他們要聯手反秦?
“老人家,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李信站起身,“你先回去吧,好好待在帳篷裡,等事情調查清楚了,我們會送你們回家的。”
老者站起身,向李信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營帳。
李信坐在案幾前,將老者的話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劉邦、沛縣、驪山銅、“漢”字銅錢、楚國人、項氏、會稽……這些線索串聯在一起,一個巨大的陰謀逐漸浮出水麵:劉邦在沛縣暗中積蓄力量,通過偷運驪山銅,在太湖私鑄刻有“漢”字的銅錢,作為聯絡同夥和發放軍餉的信物,同時還與楚國的項氏殘餘勢力勾結,計劃在會稽一帶起事,共同反秦。
而那“漢”字,恐怕就是劉邦為自己未來的勢力所取的名號!
想到這裡,李信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刻拿起筆墨,將太湖島上的發現,包括私鑄工坊、驪山銅、“漢”字銅錢、島民的沛縣口音,以及與楚國人、項氏的聯係,一一寫在竹簡上,然後叫來一名親信士兵:“立刻將這封書信送到姑蘇,交給王將軍,務必親手交到他手上,路上不可有任何閃失!”
“是!”士兵接過竹簡,小心翼翼地收好,轉身衝出營帳,翻身上馬,向姑蘇的方向疾馳而去。
李信站在營帳外,望著太湖的夜色。湖麵平靜無波,但他知道,平靜的表麵下,是洶湧的暗流。劉邦的圖謀已經逐漸清晰,而他所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劉邦到底有多少同夥?他的起事時間定在何時?除了太湖,還有沒有其他的私鑄點?項氏的殘餘勢力到底有多少兵力?
這些問題,都需要王翦來決斷。而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守好這座謎島,看好這些俘虜,等待王翦的命令。
夜風拂過,帶著太湖的水汽,也帶著一絲寒意。李信握緊了腰間的秦劍,心中充滿了決心。無論劉邦的陰謀有多大,無論未來的路有多艱難,他都會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守護大秦的江山,絕不讓反賊的圖謀得逞。
而在太湖的另一邊,一艘快船正悄無聲息地行駛在夜色中。船頭站著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臉上帶著一絲冷笑,他手中拿著一枚刻有“漢”字的銅錢,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太湖的事,看來是暴露了。”男子低聲說道,“不過沒關係,這隻是第一步。接下來,該輪到會稽了……”
快船加速,消失在太湖的煙波浩渺之中,隻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很快被夜色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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