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吭哧吭哧往返兩趟,總算把需要用的法器儘數搬到廢棄學校荒草叢生的操場上。
夜風卷著枯草碎屑打在臉上,阿讚林將沾著泥汙的袖口隨意一擦,轉頭對身旁氣喘籲籲的烏鴉沉聲道:“你留在這裡守著這些東西,半點都不能離身。
我進去探查,找個陰氣最盛的地方布置法壇。”
“好的,師傅。”烏鴉連忙點頭,雙手下意識地按在堆疊的法器箱上,目光緊張地掃過四周。
暮色已經開始四合,廢棄學校的輪廓在昏暗中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阿讚林不再多言,握緊手裡的手電筒,光束刺破越來越濃的黑暗,轉身踏入了教學樓殘破的大門。
門軸早已鏽蝕,推開門時發出“吱呀”一聲刺耳的怪響,在寂靜的暮色裡傳出老遠,聽得烏鴉頭皮一陣發麻。
教學樓的樓梯早已腐朽不堪,木質踏板被歲月侵蝕得坑坑窪窪,邊緣翹起如獠牙。阿讚林每踩下去一步,都伴隨著“嘎吱嘎吱”的呻吟,細碎的水泥塊和木屑簌簌往下掉,落在他黑色的衣擺上。
手電筒的光掃過一樓走廊,剝落的牆皮後露出斑駁的字跡,蛛網掛滿了牆角,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與淡淡的塵土氣息。他皺了皺眉,喉間低喃:“一樓陰氣太弱,不夠格。”
腳步不停,他徑直登上二樓。剛踏上二樓的走廊,一股比一樓濃鬱數倍的寒意便撲麵而來,手電筒的光束似乎都被這股寒氣凍得凝滯了幾分。
走廊儘頭的窗戶破了個大洞,陰風裹挾著枯葉灌進來,吹得牆壁上殘留的海報嘩嘩作響。
阿讚林駐足片刻,指尖撚訣,感受著空氣中流動的陰煞之氣,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比一樓強些,但還差得遠。”
三樓的入口處堆著半塌的磚瓦,顯然曾受過損毀。剛邁進去,一股混雜著腐朽與腥氣的味道便鑽入鼻腔這裡竟是當年的學生宿舍。
殘破的鐵架床歪歪斜斜地立在房間裡,有的床腿已經斷裂,床板爛得隻剩幾根朽木,上麵堆滿了發黴的布條和看不清原貌的垃圾。
陽台的欄杆鏽跡斑斑,幾根斷裂的晾衣繩晃來晃去,上麵竟還掛著幾件廢舊的衣服,有藍色的校服,還有一件褪色的碎花紅裙,在風中輕輕擺動,像極了懸在空中的人影。
阿讚林的目光落在這些衣服上,瞳孔微微一縮,眉頭擰得更緊了。
他走上前,手電筒的光仔細掃過布料,隻見這些衣服雖然破舊不堪,邊角磨損嚴重,卻異常完整,完全沒有經曆數十年風雨侵蝕該有的腐爛痕跡,甚至能隱約看清布料上的紋路。
“不對勁。”他低聲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絲凝重,“這地方荒廢這麼多年,無人打理,衣物早就該化為塵土,怎麼可能還保持這般模樣?”
按道理來說,這廢棄學校地處偏僻,早已是人跡罕至,絕不可能有人進來居住打理。
一股異樣的感覺爬上心頭,阿讚林握緊了腰間的滅魔刀,沉聲道:“再往裡麵看看,定有古怪。”說著,便順著走廊深處繼續探索。
身為常年修煉邪術的邪修,阿讚林周身縈繞的邪氣早已濃鬱到化不開的地步,比這廢棄學校裡最烈的陰煞還要霸道幾分。
那些潛藏在陰暗角落裡的孤魂野鬼,感知到他身上的氣息,早已嚇得瑟瑟發抖,躲在縫隙裡不敢露頭在它們眼中,這個渾身邪氣的男人,比傳說中的鬼王還要可怕千百倍,哪裡敢有半分靠近的念頭。
可留在操場上的烏鴉,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就在阿讚林進入教學樓不久,原本還帶著些許餘暉的天空,突然被翻滾而來的烏雲徹底遮蔽,仿佛瞬間從黃昏墜入了深夜。
狂風驟起,卷著枯草和塵土肆虐,操場上的法器箱子被吹得咚咚作響,詭異的陰風呼嘯而過,帶著刺骨的寒意,直往烏鴉的骨頭縫裡鑽。
“嘶哈”烏鴉猛地打了個寒顫,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冒了起來,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外套。
他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不安地望向教學樓的方向,嘴裡喃喃自語:“不對勁啊,師傅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
烏鴉跟著阿讚林修行的時間不長,不過才幾個月,隻學了些降頭術的皮毛,勉強能感應到附近有無橫死之人的氣息,對付些小鬼都尚且不足。
想當年,他在道上也是叱吒風雲的“烏鴉哥”,揮刀砍人時眼皮都不眨一下,可麵對這些虛無縹緲的鬼怪,卻打從心底裡發怵畢竟他是人,身上的殺氣再重,也抵不過厲鬼身上那股蝕骨的陰寒鬼氣。
“好冷……怎麼會這麼冷……”烏鴉不停地跺腳搓手,活動著僵硬的身體,試圖驅散寒意。
天色越來越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他握緊手裡的手電筒,光束在操場上掃來掃去,生怕有什麼東西靠近。
師傅特意交代過要看好法器,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哪怕心裡怕得發慌,也隻能死死守在原地,連半步都不敢挪動,生怕一走神,不僅法器出了差錯,連師傅回來都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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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烏鴉脖子上戴著的護身坤平佛牌,突然開始發燙,一股灼熱的感覺透過皮膚傳來,越來越強烈,像是在灼燒一般。
他心中一驚,瞬間繃緊了神經這佛牌是阿讚林親手為他加持的,平日裡溫涼如玉,隻有遇到強大的鬼物靠近時,才會發出這樣的警示。
“有東西來了!”烏鴉屏住呼吸,手電筒的光束死死盯著前方,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不止,幾乎要蹦出嗓子眼。
詭異的陰風再次刮過,比之前更加猛烈,帶著一聲聲似有若無的嗚咽,聽得人頭皮發麻。
突然,一道鮮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呼”地一下從烏鴉身後的陰影裡飄了出來,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那是一個容貌極美的女人,穿著一身豔麗的紅裙,裙擺拖在地上,卻看不到絲毫沾染塵土的痕跡。
她的長發烏黑濃密,披散在肩頭,肌膚白得像紙,一雙媚眼含著水汽,似笑非笑地看著烏鴉,嘴角勾起一抹勾魂奪魄的弧度。
女人輕飄飄地飄到烏鴉身後,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柔得像水,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魅惑:“帥哥,這麼晚了,一個人在這裡,不孤單嗎?”
“啊啊啊!我的媽呀!有鬼啊!”
烏鴉猛地一回頭,正好對上女人那雙毫無生氣的媚眼,瞬間嚇得魂飛魄散,手電筒“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光束歪向一邊,照出他慘白如紙的臉。
他雙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身體控製不住地瑟瑟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正常人哪有不怕鬼的?
更何況烏鴉剛接觸降頭術不久,對這些陰邪之物本就心存畏懼。
他不怕看得見摸得著的敵人,哪怕是刀光劍影,哪怕是僵硬可怖的僵屍,他都能咬著牙衝上去,可麵對這樣看不見摸不著、來去無蹤的厲鬼,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根本無法抑製畢竟你永遠不知道它會從哪裡冒出來,也不知道它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紅衣身影輕飄飄湊上前來,指尖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涼意擦過烏鴉的手腕,聲音柔得像浸了冰水的絲綢:“不要怕,我不是鬼。”她眼波流轉,帶著幾分楚楚可憐的嬌憨,輕輕拉起烏鴉僵硬的手,往自己溫熱的胸口按去,“不信你摸摸看,我是活生生的人。”
烏鴉隻覺指尖觸到一片柔軟溫熱,那溫度與自己的體溫相差無幾,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的、奇異的香氣。
他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此刻才發覺手心全是黏膩的汗漬。“唉……不對啊,真有溫度……”他喃喃自語,懸到嗓子眼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裡,連帶著身體的顫抖都減輕了幾分。
“我的媽呀,姑娘!你差點把我嚇死了!”烏鴉拍著胸口,大口喘著粗氣,語氣裡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有幾分被嚇到的嗔怪,“你不知道這大晚上的,在這荒郊野嶺的廢棄學校裡,穿一身紅裙子突然冒出來,能把人魂都嚇飛嗎?”
他全然沒察覺,自己的視線落在女人臉上時,竟有些恍惚,那原本就豔麗的容貌,此刻在昏暗中看過去,美得愈發不真實,像是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霧。
他更不知道,自己早已墜入了鬼魂編織的迷幻術裡,眼中所見的“活人”,不過是厲鬼精心偽裝的假象。
烏鴉定了定神,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和煙,“啪”的一聲點燃,猛吸了一口,尼古丁的辛辣感順著喉嚨滑下,才勉強壓下心底殘留的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