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酒店房間的木質門板還殘留著降頭儀式後淡淡的檀香味與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老謝貼著門縫又瞥了眼屋內阿讚林正盤腿坐在床榻上,指尖撚著人骨念珠,眼睫低垂似在調息,牆角那隻用來作法的銅碗已被收起,隻留下半片乾枯的柳葉。
他輕手輕腳推開門,聲音壓得比蚊子哼還低:“阿讚林師傅,這事兒總算妥當了,我就先回去了,您今天也累壞了,早點歇息。”
阿讚林眼皮都沒抬,隻是緩緩點了下頭,人骨念珠轉動的沙沙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老謝如蒙大赦,弓著腰倒退著退出房間,關門時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一出走廊,他臉上那副恭謹模樣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慌亂與急切。
電梯裡鏡麵映出他緊繃的側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沉甸甸的鈔票,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
出了酒店大門,深夜的街道隻剩幾盞路燈昏黃閃爍,老謝立刻縮起脖子,像隻受驚的耗子般探頭探腦。
他先往左邊巷口掃了一眼,確認沒有熟悉的身影,又飛快轉頭盯著酒店大堂的玻璃門,直到看不見任何動靜,才鬆了口氣。
腳步放得極輕,鞋底擦著地麵鬼鬼祟祟往前挪,每走幾步就停下來回頭張望。
眼看就要拐進那條通往出租屋的僻靜小路,老謝心裡正盤算著把錢藏在哪裡安全,突然頭頂一暗,一股粗糙的麻布觸感猛地罩住了他的腦袋!
“唔!”他剛想驚呼,就被人死死按住肩膀,緊接著一個熟悉又暴戾的聲音炸在耳邊,滿是咬牙切齒的怒意:“特麼的!你個王八蛋!老子找了你三天三夜,總算抓到你了!”
是刀疤強!老謝渾身一僵,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襯衫。他還沒來得及辯解,就聽見刀疤強衝身後吼道:“給我打!
往死裡打!狠狠地揍這個賣假佛牌的騙子!”
話音剛落,無數拳腳就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拳頭落在肋骨上,悶痛得他喘不過氣,腳尖踹在膝蓋彎處,讓他踉蹌著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水泥地上。
麻袋裡一片漆黑,隻有呼嘯而來的風聲和自己的哀嚎聲,老謝抱著腦袋蜷縮在地上,疼得眼淚鼻涕直流,含糊不清地求饒:“啊喲我的媽呀!疼死我了!
強哥!我錯了!不敢了!真不敢了!您饒了我吧!”
可外麵的毆打絲毫沒有停歇,拳腳落在身上的悶響、刀疤強的怒罵聲、小弟們的呼和聲,在空無一人的小路上交織成一片猙獰的夜色。
老謝本就矮矮胖胖,圓滾滾的身子像個灌滿了肉的皮球,皮肉厚實得很,倒是真耐揍。
可刀疤強這幫混社會的老油條,打架最是有經驗既不想鬨出人命惹麻煩,又要讓對方疼到骨子裡,下手專挑大腿、屁股、肚子這些肉多的地方招呼。
拳頭砸在肉上發出沉悶的“嘭嘭”聲,腳尖踹上去時,老謝那一身肥肉都跟著顫三顫。
疼是真疼,鑽心的疼,可每一下都沒傷到要害,隻讓他像條離水的魚似的在麻袋裡扭動哀嚎:“啊喲我的媽呀!
強哥!我錯了!我真錯了!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吧!我把賣佛牌的錢全退給你!一分不少!”
“退錢?”刀疤強冷笑一聲,抬腳又是狠狠一下踹在老謝的屁股上,力道足得讓老謝往前踉蹌了兩步,又被小弟們死死按住。
“退錢就完事了?你特麼的賣我那破佛牌,說是什麼招財佛牌,結果老子跟著你說的時辰去賭場,一夜輸了二十萬!”
他越說越氣,唾沫星子噴在麻袋上,語氣裡滿是暴戾:“狗屁招財!我看是招災!
招你老母的災!今天你不給我一個說法,不把老子輸的錢賠回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話音未落,又是一腳踹在老謝肥厚的屁股上,疼得老謝嗷嗷直叫,眼淚混著鼻涕把麻袋內層浸濕了一片。
“強哥!我賠!我賠還不行嗎!可我現在沒那麼多錢啊!”老謝哭嚎著求饒,聲音都帶著哭腔的顫音。
刀疤強眼神一狠,對著身邊幾個小弟使了個眼色,幾人立刻心領神會。
兩個小弟架起老謝的胳膊,另外兩個拖著他的腿,像抬一頭肥豬似的,把哼哼唧唧的老謝往不遠處停著的一輛無牌麵包車拖去。
老謝手腳亂蹬,可他那點力氣在混社會的小弟麵前根本不夠看,隻能眼睜睜被塞進了麵包車後座。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夜色。刀疤強坐進副駕駛,狠狠拍了下司機的肩膀:“開車!往地下賭場開!
我倒要看看,這騙子還有什麼花樣能湊出錢來!”
發動機轟鳴著啟動,麵包車在寂靜的小路上疾馳而去,車後座傳來老謝斷斷續續的哀嚎和求饒聲,卻隻換來刀疤強不耐煩的嗬斥:“再嚎就堵上你的嘴!”
麵包車在郊外一片荒無人煙的空地停下,遠處隱約能看到一棟廢棄廠房的輪廓,黑黢黢的像頭蟄伏的野獸。
車門被粗暴地拉開,兩個小弟架著老謝的胳膊,像拖死狗似的把他拽了下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廠房門口立著個彪形大漢,身高近兩米,胳膊比老謝的大腿還粗,臉上一道猙獰的刀疤從眉骨延伸到下頜。
他看見刀疤強走下車,立刻挺直腰板,雙手用力推開沉重的鐵皮門,門軸發出“吱呀”的刺耳聲響,像是要散架一般。
“強哥!”大漢甕聲甕氣地喊了一聲,目光掃過被架著的老謝,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刀疤強叼著雪茄,煙霧從鼻孔裡緩緩噴出,他抬手拍了拍大漢的肩膀,邁步往裡走。
老謝被兩個小弟拖拽著,雙腳幾乎離地,粗糙的水泥地麵磨得他鞋底發燙,隻能殺豬似的哀嚎,卻被小弟狠狠踹了一腳膝蓋,疼得他立刻閉了嘴,隻剩哼哼唧唧的求饒聲。
穿過雜亂的賭場大廳幾張賭桌蒙著灰塵,地上散落著煙蒂和廢紙,隻有角落裡一盞燈泡忽明忽暗一行人徑直走進了後方的廢棄倉庫。
倉庫裡彌漫著鐵鏽和黴味,幾根裸露的鋼筋從天花板垂下,牆角堆著廢棄的木箱和鐵桶。
刀疤強一屁股坐在倉庫中央那張破舊的真皮沙發上,沙發發出“嘎吱”的抗議聲。
他雙腿大大咧咧地岔開,大馬金刀的模樣,身後立刻圍上來一群彪形大漢,個個虎視眈眈,雙手抱在胸前,肌肉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
“把麻袋給我摘了。”刀疤強彈了彈雪茄煙灰,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個小弟立刻上前,粗暴地扯掉套在老謝頭上的麻袋。
刺眼的光線讓老謝下意識地眯起眼睛,等他適應過來,才發現自己渾身青一塊紫一塊,原本圓滾滾的臉腫得像個發酵的饅頭,左眼眯成一條縫,嘴角破了個口子,血痂混著唾沫粘在下巴上,說話都漏風:“強…強哥…我錯了…我真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我把賣佛牌的錢…全退給您…”
“放過你?”刀疤強冷笑一聲,聲音裡滿是嘲諷,“嗬嗬,你覺得可能嗎?
我們哥幾個找了你三天三夜,差點把全城的老鼠洞都翻遍了,你覺得我們會這麼容易放過你?”
他猛地一揮手,身後一個手下立刻會意,“唰”地拔出腰間的砍刀,刀柄上還纏著暗紅的布條,遞到刀疤強麵前。
刀疤強接過砍刀,掂量了兩下,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過一道寒光,看得老謝渾身一哆嗦。
“你自己看著辦吧。”刀疤強把刀架在膝蓋上,眼神陰鷙,“要麼,把老子輸的二十萬賠回來;要麼,就留下一隻手抵債。”
“二…二十萬?”老謝嚇得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渾身像篩糠似的打哆嗦,牙齒不停地打顫,“刀疤哥…我沒錢…我真沒錢啊…您看我身上這破衣爛褲…補丁摞補丁…像是能拿出二十萬的樣子嗎?
我那佛牌才賣您幾千塊啊!”
“噢?沒錢?”刀疤強挑眉,語氣冷了幾分,“那就隻能按規矩來了。”
他把砍刀扔給身邊的小弟,“給我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