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仍在顫抖。
陳岸站在生態站的窗邊,手中握著一塊鐵鎳合金石頭。聲呐儀屏幕上的波形持續跳動,兩個“滴答”聲一快一慢,像是某種古老的節拍。他凝視著數據流,指尖輕敲鍵盤,將頻率調至1983年辦公室風扇震動的節奏。
周大海抱著侄子坐在角落裡。火爐上的水壺剛燒開,白氣嫋嫋升起。他抬頭望向陳岸:“這台風天你還真要做那些事?我看不懂。”
“必須做。”陳岸沒有回頭,“剛才鐘響的時候,我看到了兩個時間的畫麵重疊。這不是巧合。”
“那你還要出去刻字?風這麼大,屋頂都要掀了。”
“就在礁石區,老地方。”陳岸拉開抽屜,取出激光雕刻器——這是前幾天簽到獲得的獎勵,一直沒用過。他檢查了電量,綠燈亮著。
“你不要命了?”周大海聲音抬高了些。
“不是不要命,是收尾。”陳岸背上工具包,“如果我的基因真的和那個商號有關,那就說明——我不是靠自己活下來的,而是被選中的。”
周大海沉默了。
陳岸推門而出。狂風迎麵撲來,幾乎將他推倒。雨點砸在臉上生疼,他拉緊外套領子,踩著濕滑的台階一步步往下走。海浪已湧至觀測站平台邊緣,泡沫飛濺如碎雪。
他來到那片熟悉的礁石區。雨水衝刷著岩石表麵,他蹲下身,用袖子擦乾一塊平坦的石麵,打開激光器,對準坐標按下按鈕。
紅光一閃,石上浮現一道細線。
係統語音響起:“今日簽到成功,獲得防水膠帶。”
陳岸未作理會。他知道這份獎勵來自連續七日在風暴潮中打卡的積累。他繼續操作,激光筆沿設定路線緩緩移動,一條螺旋線逐漸成形。
這是他從基因鎖破解術中解出的雙螺旋結構——自己的dna序列。但這一次,他加入了另一組數據:來自冷凍艙中那名男子的基因片段。
兩條鏈開始交叉。
風吹得他幾乎站立不穩,但他一手撐地,一手緊握激光器。每刻一段,海水便湧上來一次。奇怪的是,那些刻痕在水下竟泛起微弱的藍光,仿佛被喚醒。
他咬牙堅持。
一個小時後,最後一段連接完成。
整個圖案驟然亮起。
藍光順著岩縫蔓延,如同電流爬過地麵。兩條螺旋纏繞上升,最終凝聚成一個完整的標誌——火焰環繞著字母,正是澳門明輝賭坊的私密商號。
陳岸後退一步。
“真是它……”
他掏出手機拍下照片,又用聲呐儀掃描岩麵。儀器顯示,這個圖案不僅是圖形,更像一個信號源,其頻率與沉船鐘的“滴答”聲完全一致。
他迅速返回生態站。
周大海正在為侄子更換熱毛巾,見他進來,抹了把臉:“刻完了?”
“刻完了。”陳岸將設備放在桌上,“而且它真的在發信號。”
“什麼信號?”
“摩爾斯電碼。”陳岸接入聲呐低頻模式,“我設了個監聽程序,以前世辦公室風扇的節奏作為觸發條件。”
“你聽那個乾嘛?”
“因為那是我死前最後聽到的聲音。”陳岸盯著屏幕,“如果時間能傳遞信息,一定會選擇最熟悉的方式。”
話音未落,儀器突然發出兩聲有規律的脈衝。
嘀、嘀。
陳岸快速解碼。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翻譯結果:sos
再看時間戳——1983年4月17日淩晨兩點十七分。
正是他猝死的時間。
屋內安靜了幾秒。
周大海低聲問:“你是說,你聽見了三十年前的求救信號?”
“不是求救。”陳岸搖頭,“是提醒。有人在那個時候,試圖聯係未來。”
“誰?”
“我不知道。”陳岸關閉屏幕,“但我知道一件事——我不是第一個陳岸。”
周大海猛然抬頭。
“可能是複製人,也可能是備份意識。但無論哪種,他們都用了我的身體、我的經曆,還有我的死亡,來做實驗。”陳岸走到窗邊,望著外麵翻騰的海麵,“今晚,我要知道是誰在操控這一切。”
“你要做什麼?”
“等。”
午夜剛過,窗外海麵忽然裂開一道口子。
沒有閃光,也沒有聲響,就像一張紙被無聲撕開。裡麵透出兩束光——一束昏黃,來自老式日光燈;另一束明亮,是水晶吊燈的冷光。
兩個辦公室出現在眼前。
左邊是1983年的格子間,桌上堆滿文件,電腦屏幕依舊亮著。右邊則是豪華遊艇內的書房,一支金筆擱在合同上,墨跡未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