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十七分,天剛亮。
陳岸站在海邊,光腳踩進海水裡。水有點涼,他不在意。腳下是細軟的沙子,潮水退去後露出一片濕泥。
係統提示:“今日簽到成功,獲得防風火柴一盒。”
他聽見了,卻沒放在心上。界麵下方浮現出一行小字,顏色極淡,幾乎難以辨認:【今日守護時空數:∞】。
他看了兩秒,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蹲下身,伸手在濕泥上一抹,將那行字和自己的腳印一同抹平。
風吹過來,帶著海腥味。遠處傳來漁船突突的聲響,是隔壁村的老李出海了。
陳岸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他穿的工裝褲打著補丁,右腿那塊是他自己縫的,針腳歪斜,但結實耐用。他轉身往回走,步速不快也不慢。
家門口的土路鋪著碎石,是去年他和周大海他們一起修的。路邊停著一輛舊自行車,車筐裡放著個鐵皮飯盒,是陳小滿早上給他裝的早飯。
推車出門時,他看見東邊海麵泛起一點淡紫色的光。不刺眼,也不明亮,像顏料被打翻了一般。那光緩緩升起,散作細小的光點,墜入海中,悄無聲息。
他停下來看了一會兒,沒有伸手,也沒說話。他知道那是什麼。
雙月圖騰消失了。
從此以後,岩壁上不會再有它的痕跡,也無法被掃描或記錄。但它確實存在過,也確實結束了。
他騎上車,沿著海岸向村口駛去。今天要交黃花魚,洪叔說能賣個好價錢。
路上遇到幾個趕海的村民,有人打招呼:“陳哥,又去簽到了?”
他點頭:“嗯,剛回來。”
“運氣真好,天天有收獲。”
他笑了笑,沒接話。運氣這種事,說多了反而不靈。
到了收購站,洪叔正拿著放大鏡查看魚鰓。見他進來,頭也沒抬:“來了?放那邊就行,待會兒稱。”
陳岸放下魚筐,接過毛巾擦手。洪叔腰間的銅鑰匙串叮當作響。
兩人沒多說話。合作久了,彼此都懂,不必多言。
交完貨出來,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他坐在門口台階上吃饅頭,咬一口,喝一口熱水。
這時,一輛外地牌照的三輪摩托駛進村道。車上坐著三人,男人懷裡抱著孩子,女人頭上裹著頭巾。
車子在他麵前停下。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額頭上一道疤痕。陳岸認得他。
他是以前那個給人紋身的男人,如今叫陳守時。
兩人對視,誰都沒先開口。
過了幾秒,陳岸站起身,把剩下的半個饅頭遞給小孩。孩子睡著了,臉蛋紅撲撲的,袖子滑下來一點,露出手腕內側。
那裡有一道淡紅色的印記,彎彎曲曲的,像是貝殼劃過後留下的舊傷。
位置和形狀,和他手上的一模一樣。
陳守時輕聲說:“他出生那天晚上,海上全是鯨叫。我們住的島,幾十年沒聽過那種聲音。”
陳岸看著那道胎記,沒有觸碰,也沒有發問。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布滿厚繭,邊緣一圈是常年拉漁網磨出來的痕跡。
他抬頭說:“以後彆讓他光腳踩礁石,容易劃傷。”
陳守時點頭,不覺得這話奇怪。他知道這個人從不說廢話。
女人抱著孩子下車,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孩子醒了,睜眼看了看四周,伸手去抓地上一隻小螃蟹。螃蟹橫著爬開,他咯咯笑了起來。
陳岸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剝開糖紙遞過去。孩子接過糖塞進嘴裡,甜甜地說:“謝謝叔叔。”
陽光灑在海麵,波光粼粼。遠處傳來漁歌,是哪個老頭在船上哼的,調子老舊,歌詞也陳舊,唱的是三十年前的漁汛。
陳守時望著海麵,忽然說:“我們本來不想來的。”
“哦。”陳岸應了一聲,“來了也好。”
“想讓你看看他。”
“看到了。”
“你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不知道。”陳岸搖頭,“我隻知道一件事——海邊的孩子,要避開鋒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