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岸的手指在控製台的權限滑塊上停了一下,然後慢慢推到最頂。屏幕上的紅點還在動,路線歪歪扭扭。他眯著眼睛,把畫麵放大。
“港南水產……”他小聲念了一遍,“這名字我好像聽過。”
係統開始找信號來源。數據從東南方向十二海裡處傳回來,溫度、鹽度、水流速度都顯示在旁邊。幾分鐘後,警報響了——【檢測到太平洋水溫異常,比正常高3.7c,還在繼續上升,72小時內可能引發大麵積赤潮】。
他沒動,也沒叫人,隻是把聲呐調到了鯨群頻道。他按下一個組合鍵,又吹了一聲哨音。聲音不大,但整個控製中心的接收器都震了一下。
幾秒後,全球監控畫麵亮了。
夏威夷那邊,五頭虎鯨跳出水麵;菲律賓近海,一群抹香鯨轉向深水區,尾巴拍起大片水花;澳大利亞大堡礁上方,座頭鯨用尾巴砸向海麵,濺起一圈白浪。
所有鯨魚背上的傳感器都在傳數據。
溫度、洋流、含氧量、汙染物濃度,一條條信息快速進入係統。陳岸盯著主屏,手指快速滑動,把各地的數據合並分析。三維熱力圖很快出來,紅色區域集中在南緯12°、東經158°,指向一座無人島。
他放大島嶼的畫麵。十年前這裡有個“海洋科研站”,注冊公司是海外的,沒人知道是誰建的。三年前關閉了,設備卻一直沒拆。最近的衛星圖顯示,島上出現了新的電線,連著幾個生鏽的大罐子。
“不是自然升溫。”他說,“是有人排廢水。”
牆上的地圖亮了,綠色安全區慢慢擴大,但那座島周圍已經出現淡淡的黃邊。係統標記它為“未申報能源節點”,編號t08,就是早上發現的那個紅點。
門外傳來腳步聲。
陳小滿抱著算盤走進來,頭發紮得很緊,臉上有點泥。她看了一眼屏幕,劈啪撥了幾下算珠。
“哥,洋流比平時快了百分之十二,熱量擴散也在加快。”她說,“現在還有六十七小時時間。”
陳岸點頭:“夠了。”
“你要去?”她問。
“必須去。”他說,“遠程投淨化膠囊隻能壓住表麵,問題根子還在。那些罐子要是炸了,整片海就完了。”
陳小滿沒說話,走到操作台前調出航線圖。她算了船速、燃油和作業時間,最後圈出一個最佳到達時間。
“明天下午三點左右靠岸。”她說,“風向也合適。”
陳岸看著她。她站在那裡,手扶著算盤,眼神和小時候一樣——倔,不信邪,認準的事就要做。
他笑了笑,轉身從牆上拿下防水外套:“通知維修隊,帶上深海密封膠和聲波清汙儀。再檢查備用電源,彆到時候沒電。”
“我已經讓他們準備了。”陳小滿說,“周叔他們半小時前就到碼頭了。”
“行。”他抓起背包往門口走。
“哥。”她在後麵喊住他,“這次不是咱村邊上那種事。那麼遠,出問題沒人能馬上救你。”
陳岸停下,回頭看著她:“可要是不去,以後這種事會越來越多。我們管得了漁村,管得了南洋,難道就不該管這片海?”
她抿著嘴,沒反駁,隻說:“那你得活著回來。”
“嗯。”他答應一聲,“等我回來。”
他走出控製室,天剛亮,海風吹過來帶著鹹味。碼頭上停著那艘改裝漁船,船身刷了新漆,船頭裝著聲呐儀,閃著藍光。周叔正在檢查發動機,看見他揮手打了招呼。
“人都齊了?”陳岸問。
“齊了,就等你。”周叔回答,“油加滿了,工具也都上了船。”
陳岸點頭,踏上甲板。船晃了一下,他站穩,回頭看了一眼控製中心。樓頂的天線在轉,接收著世界各地的信號。屏幕上,綠色區域還在往外擴。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舊傷疤,那道被貝類劃傷的痕跡微微發燙,像是有反應。
船發動了,螺旋槳攪動海水,慢慢離開港口。身後,控製室的大屏還亮著,數據不斷跳動。鯨魚傳回的聲波一條接一條,連成一張看不見的網,覆蓋整片大海。
陳小滿站在窗前,手裡攥著算盤。她看著漁船越開越遠,直到變成一個小黑點。
她坐回椅子,打開日誌係統,輸入一行字:【t08號異常信號響應中,任務狀態:進行】。
然後她按下簽到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