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乾在寒風中看著一群畏畏縮縮的流民,以及一幫同樣卷縮在一堆的民衛軍,一時間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同樣的衣衫襤褸,同樣的麻木不仁,蒼白的臉龐上沒有什麼血色光彩,眼神裡隻剩下空洞。
原本兩個就是最困難的群體,現在竟然起了矛盾不說,隱然還成了相互敵視的一群。
要不是環州府軍虎視眈眈一旁監視著,說不得更加混亂的情況早就發生。
受了水災的流民覺得民衛軍的糧食是布政司下撥的,理應由他們接收;但環州民衛軍本來就是失地的逃民,全靠這些救命糧食才能活命,好吧,現在都要這些東西,究竟誰有道理?
人人都知道這些糧食是能讓人活命的東西,叫誰輕易放下都沒有可能,所以,衝突爆發了!
地上那些血淋淋的血跡,就是雙方爭搶糧食過後留下的印記,死去的屍體早就被人搬到了彆處,難處就留給了蕭乾和環州布政司記事主官方闕。
如果不是環州府軍剛好也在這裡,隻怕此刻已然血流成河
“蕭將主,早些將民衛軍遷走吧,再留下去,恐怕事情更加不好收場!”方闕板著臉說道,這些民衛軍本就是每個州的毒瘤,現在居然還鬨出這種事情,隻讓處理此事的這個環州最大官員滿臉憎惡。
“方大人,本將也希望快些遷走他們,隻是物資糧食一時沒有齊備,而且看他們這狀態,實在不好急於趕路。”蕭乾皺著眉頭回答。
“本官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可現實情況將主也看到了,環州此回也沒有多餘物資能夠幫助將主,還請另行想法處理。”方闕說完也不管蕭乾黑漆漆的臉色,便帶著一班人離開了民衛軍駐地。
“將主,環州的是準備不管這事了?”蕭乙有些憤怒,就算要趕民衛軍走,可是一點糧食也不給了麽?先前平州布政司可是送來五千擔糧草啊,這些家夥翻臉不認人了,實在讓人氣憤。
“我們帶來的糧食還能撐多久?”蕭乾揉了揉眉心,這次有些失算了,沒想到環州的情勢已然是這般緊急,自己離開時隻預計了少許的輜重跟隨。
“不超過五天,將主這還是省著的情況,如果後麵環州把所有民衛軍集中過來,三天都頂不了。”蕭甲有些著急道。
“這樣吧,先把所有人召集起來,讓他們孩子的婦孺集合,帶著先送去平州,我在後麵帶著剩餘的人一邊趕路,一邊找吃的應對。”蕭乾拽緊了拳頭,莊嶠沒在身邊出主意,自己就要獨自麵對。
看得出來,環州民衛軍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如果此刻沒有一個安心的東西出現,時時刻刻都有可能造成更大的混亂。
蕭乾也不清楚自己的主意算不算好,但時候能拿出主意,哪怕是最差的主意,也總比讓他們人心惶惶的強。
蕭甲帶著人手去跟那些民衛軍一一講述過後,環州的民衛軍還是知道,這時候可不是繼續糾結講條件的時刻啊,天氣這麼糟糕的情況下,自己能活多久都不明白,早些把那些孩子婦孺送過去,多活一個人也認了。
有時候人類的忍耐力,在某種特定條件下,可以讓人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先期將那些婦女孩子送走,就意味著蕭甲將大量物質用在這些人身上,剩下的男人隻能在一定時間裡,都要忍饑挨餓趕路幾天,直到平州那邊送來糧食,中間預計就有幾天的糧食空缺。
蕭乾帶著一群衣衫襤褸的叫花子,一路緩緩前行,牛車馬車那些原本運送輜重的東西,現在全部給了婦女幼童,他們也隻能在冰天雪地地艱難蹣跚。
一天過去,蕭乾肚子也有些空蕩蕩咕咕作響,應急的糧食煮成了米粥,分發下去過後,每個人都隻有小半碗暫時抵住饑餓感,可蕭乾知道,這種清湯寡水的東西,一泡尿過後會讓人更加難耐。
“將主,出事了!”正當蕭乾準備讓這些民衛軍準備駐紮休息的時候,卻看到蕭甲的副手蕭八,心急火燎地趕到了自己這邊。
“出了何事?”蕭乾一個激靈就站起身。
“甲哥和我們帶隊,通過前麵的寧家塢堡的時候,被那家人攔了路,說是看上了我們這邊民衛軍一些女人,想出糧食買幾個回去當丫鬟。”蕭八滿臉憤恨之色,“甲哥怎麼可能忍得了這事,就讓他們滾,結果那些人膽子真肥啊,竟然派家丁搶走了我們這邊的幾名婦女,甲哥當場發飆了,跟他們打了起來,殺了兩個家丁,那些人更不肯退讓了,關押了甲哥過後,還非要讓我們償命!”
“他娘滴,找死啊!”蕭乾隻聽這個消息就怒火直冒,“都這個節骨眼上還敢趁火打劫,真是不知死字怎麼寫?”
估計對方看中民衛軍幾個女眷的姿色起了色心,想著民衛軍這種貨色也敢反抗?更何況家裡有些後台,自然在這個地界上囂張了些。
蕭乾騎上馬,帶著親衛們一起朝著寧家塢堡前行,不一會功夫,一行人來到塢堡前,對方此刻卻是禁閉了大門,隻看到這邊來了一隊騎兵後,情勢似乎也有些緊張。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來者可是民衛軍蕭將主?”塢堡寨樓上伸出一個胖胖的人頭,對著蕭乾笑嗬嗬說道,“誤會,都是誤會!之前仆人們自作主張,鬨出些誤會讓蕭將主見笑了,這就把貴軍的人士放出來。”
“閣下是寧家塢堡的主人麽?”蕭乾麵無表情,停駐在塢堡吊橋外,“既然是誤會,那就把我們的人放了,某家也不與你們糾纏。”
“說得輕巧,殺了我們的人,是幾個女人能抵償的麽?還想要放人?做夢。”那個胖頭還沒說話,他後麵突然露出一個囂張的聲音,“你們平州民衛軍,也管不了我們環州的事情!”
“少莊主,你彆說話了,老爺已經吩咐過,這事就這麼認了,不要與他們發生衝突,據說平州民衛軍可不是普通民衛軍啊。”胖頭估計是個管家之流,此時有些慌急撓頭,自己本來都要跟蕭乾把事情談妥,誰料這個不長腦子的家夥出來攪局啊。
“爹是老糊塗了還是咋的,我們寧家用得著怕一堆民衛軍麽?也不想想我姐夫是誰?”那個年輕人不滿探出了頭,眼見著冷酷相對的蕭乾,沒來由覺得非常不順眼,“你們平州的民衛軍,哪裡涼快哪裡呆著去,真以為抓了你們幾個女人就大呼小叫的,一群土包子。”
蕭八指著寨頭上大怒,“你們無故抓人,難道就沒有天理王法了?”
“哈哈,平州的土包子,你們還不清楚狀況麽?也不打聽打聽啊?我們寧家在環州地界,是個啥身份?彆說抓你們幾個人,老子就是砍死你們幾個都沒得輕的,你們居然還敢殺我家丁?真當我們寧家好欺負?”
寨頭上那個少爺估計是跋扈慣了的主,原本就對自己父親的讓步不爽,此刻倒是被蕭八的反駁激起了狂妄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