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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環視見是自家親衛,啞聲問道:此乃何處?
親兵躬身答:稟丞相,此乃沛國銍縣。
銍縣?
曹操猛然憶起琅琊兵敗,急火攻心嘔血昏厥之事。
不想醒來竟已至銍縣:孤昏迷幾何?
親兵答:旬有三日。
十三日?曹操駭然。
十三日光陰說短不短。
然於王仲而言,足矣扭轉乾坤。
曹操急問:王賊可曾儘取徐州?
親兵回稟:唯廣陵一郡尚在。
曹操冷嗤一聲,神色疏淡:怕是再無機會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踏碎廊間寂靜。
曹仁攜醫官疾步而入,眼中含淚:主公醒矣!
曹操輕揚嘴角:子孝何故作女兒態?且說說戰局。
曹仁肅然稟報:廣陵孤懸,銍縣遭張飛進逼,秦瓊兵壓相縣。語帶憤懣,若非陳軍師阻撓......
長文處置得當!曹操厲聲打斷,若任爾等莽撞,沛郡早失!
曹仁默然垂首。
惟有待袁本初破公孫,曹操歎道,合兵方可製王賊。
醫官診畢,曹仁急詢。醫者禮道:丞相需靜養,臣開安神方劑。
曹仁喚侍從:隨先生取藥。
喧嘩突至殿外,曹操擰眉:何處交戰?
曹仁支吾:許仲康不堪張飛辱罵,出城鬥將......又急補:僅止於此,未動大軍!
“子孝,莫要欺瞞,夜色已深,豈能還在燈下鏖戰?”曹操質問道。
“確實……確實在挑燈夜戰!”曹仁支吾回應。
“荒唐!”
曹操猛地站起,動作過猛牽動傷處,急忙捂住胸膛,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主公!”曹仁連忙上前攙扶。
“走!隨我上城觀戰。”曹操咬牙忍痛,大步向外走去。
曹仁急忙勸阻:“可那張三黑子辱罵主公不堪入耳,若再受……”
曹操瞪他一眼:“一介莽夫罷了,罵得再凶,能比朝聞天下那幫人毒舌?無妨,速速登城!”
不多時。
曹仁隨曹操登上城頭。
夏侯惇見狀愕然,狠狠瞪向曹仁。
曹操擺手道:“不怪子孝,是孤執意要來。”
說罷望向戰場,火光映照下,兩員悍將正激烈廝殺。
雙方進退交錯,勝負難分。
曹操急問:“二人戰了多久?”
夏侯惇如實答道:“若按出城算起,約莫五個時辰了。”
“五個時辰?”曹操瞠目結舌,“莫非他們臂膀不知疲倦?”
“其實……”夏侯惇補充道,“真正交手約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曹操愈發困惑,“剩餘兩時辰在作甚?”
“這……”
夏侯惇語塞難言。
難道要他說張飛嘲笑許褚赤身足足兩時辰,而許褚竟還夾死了自己的坐騎大青龍?
這問題問得……當真令人窘迫!
見夏侯惇麵露窘態,曹操又看向曹仁。
誰料曹仁也低頭不語,似有難言之隱。
曹操見眾將沉默,便不再多問,深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理,又何必自尋煩惱。
他凝神望向沙場。
兵器相擊之聲不絕於耳,火星四濺,兩員猛將激鬥正酣,一時難分勝負。
曹操抬手示意:“已戰五個時辰,鳴金收兵,速喚仲康回營。”
夏侯惇躬身領命:“遵命!鳴金收兵!”
清脆的鳴金聲驟然響起。
正殺得興起的許褚聞聲大怒,虛晃一招跳出戰圈:“為何收兵?”
夏侯惇高聲回應:“仲康,丞相召你回營!”
許褚瞪圓虎目,瞧見夏侯惇身旁的曹操身影。
頓時轉怒為喜,卻仍對敵將惡聲道:“張黑子!非是某許褚懼你,實乃主公軍令難違。明日再戰,敢否?”
張飛全然不睬許褚,盯著曹操狂笑:“哈哈哈!曹阿瞞這老賊竟敢露頭?不在窩裡挺屍了?”
許褚怒發衝冠,長刀直指:“匹夫住口!”
張飛嗤之以鼻:“你算哪根蔥?爺爺想罵就罵!”說著振臂高呼:“兒郎們!給爺爺罵起來!”
霎時罵聲震天:
“曹操弑君弑父!”
“老醃臢可孵出龜蛋了?”
“送你的鳳冠霞帔可還合身?”
許褚氣得七竅生煙,暴喝道:“張屠夫!你找死!!”
張飛橫矛立馬:“你爺爺就愛罵,能奈我何?有本事再戰三百回合!”
許褚怒發衝冠,聲如驚雷:“黑廝閉嘴!!”
張飛掏掏耳朵:“嗬!跟爺爺比嗓門?”
張飛濃眉倒豎,聲如洪鐘喝道:都沒吃飯嗎?給老子吼響亮些!
數萬將士聲浪震天:曹賊!你這弑君殺父的醃臢畜生,天地難容!還不速速自儘!
......
再響亮些!張飛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滾圓。
霎時間聲浪排山倒海:逆賊!納命來!
駕——
許褚縱馬掄刀,直取張飛。翼德挺矛相迎: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