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血珠瞬間湧出,滴落在雪白的宣紙上,觸目驚心。
她以血代墨,用那染血的指尖,在信紙上奮筆疾書。字跡不再娟秀,而是帶著一種決絕的癲狂與悲壯:
“蕭珩,時至今日,你竟還心存僥幸?!”
“我兄危在旦夕,黑苗與西疆勾結日深,南疆戰鼓將起!你等得,天下百姓等得嗎?我兄長等得嗎?!”
“你所言漏洞,我豈不知?然除此險招,還有何路可走?等你穩定西疆?隻怕到時,我兄已成一抔黃土,南疆鐵騎已踏破邊關!”
“叛國之名,我慕知柔背了!”
“至於你……若還念昔日情分,若還信我慕知柔對你、對大亓之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便依計行事,助我破局!”
“若你不願……自此,你我恩斷義絕,我慕知柔是生是死,與你蕭珩,與大亓,再無乾係!”
“——慕知柔,血書絕筆。”
寫完最後一個字,她幾乎虛脫。指尖的傷口仍在滲血,染紅了信紙,也染紅了她的袖口。她看著這封仿佛用生命寫就的信,眼神空洞了一瞬,隨即被一種近乎瘋狂的執念取代。
她將血書封好,再次召來信鴿。這一次,她將竹管綁得格外緊,仿佛綁住的是自己最後的生機,也是斬斷退路的利刃。
當那封觸目驚心的血書,穿越千山萬水,抵達紫宸殿時,蕭珩正在用晚膳。
內侍戰戰兢兢地呈上,甚至不敢抬頭看他的臉色。
蕭珩放下銀箸,接過那帶著不祥氣息的信件。當他拆開,看到那淋漓的、已然變成暗褐色的血字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知柔……”
他喃喃低語,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指尖撫過那些血字,仿佛能感受到她書寫時的決絕與悲憤。那一個個字,不像寫在紙上,而是用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他的心上。
“恩斷義絕……再無乾係……”
她竟用如此決絕的方式,逼他做出選擇。
他仿佛能看到,在南疆的雨夜中,那個單薄的身影,是如何毅然決然地刺破指尖,用鮮血寫下這封等同於告彆世界的絕筆信。
她的剛烈,她的決絕,她的不惜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兄長,為了她心中那份對和平的執念,或許……也是為了替他分擔這江山重負。
他還有什麼理由拒絕?還有什麼資格阻攔?
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她帶著對他的怨恨,孤身赴死,從此天人永隔?
“嗬……”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困獸般的低吼,從蕭珩的喉嚨深處溢出。
他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眸中所有的掙紮、痛苦、不舍,都被一種深不見底的、如同寒潭般的沉痛所取代。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殿外。夜空遼闊,繁星點點,卻照不亮他心中的晦暗。
他知道,他輸了。
喜歡茗計請大家收藏:()茗計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