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顧晏一腳踹翻了麵前的案幾,筆墨紙硯散落一地。
“慕容瑛!黑木!好!很好!”他怒極反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邊假意與我結盟,一邊暗中勾結大亓,還想坑殺本帥的兵馬!真當我是三歲孩童嗎?!”
他猛地轉身,看向懸掛的疆域圖,目光死死盯住南疆的方向。
“傳令!集結兵馬!糧草輜重即刻向南部邊境輸送!本帥要親自踏平黑苗部,問問慕容瑛,他到底想乾什麼!”
“節帥,那大亓這邊……”副將小心翼翼地問道。
“大亓?”顧晏冷笑一聲,“蕭珩小兒不過是想坐山觀虎鬥!先收拾了南疆這條喂不熟的狼,再回頭跟他算賬!”
落雁灘的一場“戲”,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徹底點燃了西疆與南疆之間積壓已久的矛盾猜忌。戰爭的陰雲,不再籠罩大亓,而是沉沉地壓向了南疆與西疆的交界地帶。
大亓,京都。
蕭珩站在東宮最高的觀星台上,夜風吹動他玄色的袍角,獵獵作響。他手中捏著一封剛剛收到的、來自邊境嶽錚的密報,詳細描述了落雁灘之戰的經過和結果。
計劃成功了。
西疆與南疆的聯盟徹底破裂,兵鋒相向。大亓西線的壓力驟減。
可是,他臉上卻沒有絲毫喜悅,隻有化不開的擔憂和思念。密報中提及慕知柔在戰場上遇險,雖被及時救下,但畢竟身處虎狼之穴,隨時可能萬劫不複。
“殿下。”張震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後,遞上一杯熱茶,“夜深露重,保重身體。”
蕭珩接過茶杯,卻沒有喝,目光依舊望著南方:“先生,她……還好嗎?”
張震自然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輕聲道:“嶽將軍信中說了,慕姑娘無恙,而且經此一事,她在黑苗部的地位反而會更穩固。黑苗部如今視西疆為死敵,更需要她這個熟悉大亓的人。”
蕭珩沉默片刻,道:“西疆與南疆之戰,不可避免。但我們不能置身事外,坐看他們消耗。”
“殿下英明。”張震點頭,“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但我們這個漁翁,也不能等得太久。老臣以為,我們可以暗中給西疆提供一些……‘便利’。”
“哦?”
“例如,我們可以‘無意中’讓西疆知道南疆某些邊境隘口的真實布防情況,或者……在黑苗部與西疆交戰正酣時,我們可以在南疆與西疆交界處,製造一些小小的‘摩擦’,讓慕容瑛腹背受敵,無法全力應對西疆。”
張震眼中閃爍著謀士的光芒,“如此一來,既能加速他們的消耗,也能讓西疆更加信任我們與他們合作的誠意。”
蕭珩沉吟道:“但要把握好分寸,不能真讓西疆一口吞下南疆。南疆若亡,西疆下一個目標,必然還是我大亓。而且承瑾的處境就更危險了……”
“老臣明白。”張震躬身,“此事老臣會親自安排,務必做到不著痕跡。”
蕭珩點了點頭,忽然問道:“先生,你說……知柔她,現在在做什麼?”
張震看著蕭珩眼中那抹難以掩飾的牽掛,心中微歎,道:“慕姑娘智勇雙全,必能化險為夷。殿下當以國事為重,待時機成熟,自有重逢之日。”
蕭珩沒有再說話,隻是將杯中已涼的茶一飲而儘。
苦澀的滋味,從舌尖蔓延到心底。
他知道,他必須忍耐。為了大亓,也為了……能早日接她回家。
南疆王庭,氣氛凝重。
慕容瑛高坐王位之上,麵色陰沉地看著下方跪伏的黑苗部信使,以及站在一旁,手臂吊著繃帶、臉色難看的努沙。岩剛則按劍立於殿側,眼神銳利。
信使悲聲陳述著落雁灘的慘狀和西疆的背叛。努沙更是咬牙切齒地補充了西疆與大亓勾結的鐵證。
“……王上!西疆顧晏,狼子野心,背信棄義,與我黑苗部血海深仇!請王上發兵,為我黑苗兒郎報仇雪恨!”黑木首領並未親至,但態度已然鮮明。
慕容瑛的手指一下下敲擊著王座扶手,發出沉悶的響聲。他並不完全相信黑苗部的一麵之詞,落雁灘之敗,黑苗部自身輕敵冒進也難辭其咎。
但是,西疆按兵不動是事實,探子看到大亓軍官與西疆接觸也是事實。更重要的是,顧晏近年來日益驕橫,索求無度,他早有不滿。
如今,西疆與大亓邊境暫息兵戈,顧晏調轉矛頭指向南疆,並非不可能。
是忍氣吞聲,維持這脆弱的聯盟?還是借此機會,徹底與西疆劃清界限,甚至……反戈一擊?
他的目光掃過殿下的慕容承瑾。慕容承瑾垂首而立,神情平靜,仿佛事不關己。
“承瑾,”慕容瑛忽然開口,“此事,你怎麼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慕容承瑾身上。
慕容承瑾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憂慮,沉吟道:“父王,西疆若真與大亓有所勾結,其心可誅。落雁灘之事,無論真相如何,西疆顧晏對我南疆生出異心,已是不爭事實。如今其大軍壓境,若我們一味退讓,隻怕會助長其氣焰,認為我南疆軟弱可欺。”
他頓了頓,繼續道:“然,西疆鐵騎驍勇,不可小覷。直接與其全麵開戰,恐兩敗俱傷,讓大亓坐收漁利。兒臣以為,當以震懾為主,一方麵調集重兵,陳兵邊境,展示我南疆決不屈服的決心;另一方麵,或可聯絡大亓……”
“聯絡大亓?”慕容瑛眼神一厲。
“父王明鑒,”慕容承瑾不慌不忙:
“並非真要與大亓合作,而是借此向顧晏施壓,讓他明白,若他執意與我南疆為敵,我南疆並非沒有其他選擇。或許能迫其知難而退。同時,也可試探大亓太子蕭珩的態度,看他是否真的因……慕知柔之事,而對與我南疆接觸有所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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