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牧地的平靜下,暗流洶湧。
王二在秘密的“兵器作坊”裡,與那根頑固的“噴子”管子較勁,失敗的悶響和鐵錘的叮當成了夜晚的獨特旋律。
李信的眉頭卻並未因王二的倔強而舒展,反而鎖得更緊。
最大的威脅始終在東麵——準噶爾汗國。
噶爾丹雖死,但那頭巨獸龐大的身軀倒下時揚起的塵埃,不可能這麼快就落定。
他們必須知道,塵埃之下,醞釀著怎樣的風暴。
是短暫的混亂,還是即將席卷而來的、針對“弑汗者”的瘋狂報複?
“不能再等了!”
李信一拳砸在臨時搭建的木桌上,震得桌上的簡陋地圖微微顫抖。
“必須摸清準噶爾內部的虛實!”
他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帳內幾人:張小虎、一個麵皮黝黑乾瘦,眼神卻像老狼般沉靜的中年漢子,還有王大石。
張濟也在,他正低頭整理著幾個小巧的油紙包,裡麵是救命的傷藥。
那個中年漢子叫趙四,弟兄們都叫他老趙頭,是軍中經驗最豐富的斥候,在戈壁上活了幾十年,比沙狐還懂怎麼藏身。
“張小虎,老趙頭!”
李信聲音低沉而果決。
“你們各帶一隊精乾斥候。
立刻出發。
潛入準噶爾故地!”
“將軍!請下令!”
張小虎和老趙頭立刻挺直腰板,身上那股子彪悍氣瞬間提了起來。
“老趙頭。”
李信的目光先落在那位老練的獵人身上。
“你經驗豐富,熟悉戈壁草原的生存之道。
你的任務,是‘看’。
混入商隊,裝作牧民,或者乾脆當個流浪漢。
重點是,噶爾丹死後,現在誰在跳得最高?
各部貴族之間,是聯合還是互相撕咬?”
老趙頭咧開嘴,露出一口被風沙磨礪得發黃的牙。
“明白。
將軍。
俺就當一個耳朵聾、眼睛瞎的老羊倌,保證把影影綽綽都給您看回來!”
他眼中閃動著一種老獵人特有的狡猾,這是斥候的本能。
“張小虎!”
李信的目光轉向這位年輕卻異常機敏的親兵隊長。
“你的任務更危險。
是‘抓’!
目標:落單的、看起來知道點內情的準噶爾士兵,最好是某個貴族身邊的侍從或者小軍官。
要活的!
手段我不管,下藥、打悶棍、設陷阱都行。
但必須乾淨利落,不留痕跡!
把人給我帶回來!
我要親自審問!”
張小虎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眼中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和緊張。
“是!將軍!保證抓個‘舌頭’回來!”
“記住!”
李信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股子能把人凍僵的肅殺之氣。
“你們兩隊人,彼此不知道對方任務。
各自獨立行動。
萬一暴露,立刻分散撤離,保全性命為第一。
實在逃不掉……”
他沒有明說,但那決絕的眼神讓張小虎和老趙頭心頭猛地一凜,後背竄起一股涼氣。
他們都懂那眼神的意思。
寧死,不被俘!
“明白!”
兩人重重點頭,聲音鏗鏘有力。
“王大石,給他們準備最好的馬,三天的乾糧,壓縮到極限,水囊,還有…張先生準備的應急傷藥。”
李信轉向王大石和張濟。
“已經備好!”
王大石和張濟齊聲應道。
兩支小隊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如同滴入沙海的水珠,無聲無息。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
一天。
兩天。
牧地裡的氣氛一天比一天壓抑。
士兵們操練得更狠了,喊殺聲震天,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緊繃。
他們都知道,有弟兄去了東邊那個吃人的地方。
第五天。
杳無音信。
李信依舊每天雷打不動地出現在校場上,親自監督操練。
他的臉冷得像冰,任何一個動作不到位的士兵,都會被他毫不留情地踹翻在地,然後命令他加倍操練。
整個營地,沒人敢大聲喘氣。
第七天。
還是杳無音信。
“將軍…會不會…”
王大石看著李信日漸冷峻的臉色,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敢把話說完。
“沉住氣!”
李信打斷他,聲音依舊平穩,但緊握的指節卻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派出去的斥候,是他的眼睛和耳朵。
失去他們,就等於在黑暗中摸索,隨時可能被撲上來的野獸咬斷喉嚨。
第九天深夜。
“啾——啾啾!”
牧地外圍的暗哨,突然發出了約定的鳥鳴信號!
尖銳,急促!
是自己人!
營地瞬間被驚動,無數火把亮起,張小虎的親衛隊第一時間衝了出去。
片刻之後,幾匹疲憊到口吐白沫的戰馬衝進營地,馬上的人幾乎是滾下來的。
為首的正是老趙頭!
他渾身塵土,嘴唇乾裂得見了血,一條胳膊用布條胡亂吊在胸前,還在往外滲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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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那雙老狼般的眼睛裡,卻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
“將軍!”
老趙頭看見從大帳裡快步走出的李信,嘶啞的嗓子喊了一聲,踉蹌著撲到李信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