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
王大石目眥儘裂,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多想。
他一個餓虎撲食,竟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將那婦人撞開,護在了身後!
“噗嗤!”
一聲皮肉被利刃切開的悶響!
馬賊的彎刀,狠狠地斬在了王大石的左臂上!
厚實的牛皮甲被瞬間切開,鮮血如同噴泉,狂飆而出,濺了那年輕婦人滿臉。
懷裡的嬰兒被這血腥的一幕嚇到,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啼哭。
劇痛讓王大石眼前一黑,但他死死咬住牙關,身體竟半步未退!
劇痛,反而激起了他血脈裡最原始的凶性!
他將噴子槍的槍托掄圓了,用儘全身力氣,對著那馬賊的腦袋狠狠砸了過去!
“砰!”
鐵器砸在頭骨上,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
那馬賊連慘叫都沒能發出,哼都沒哼一聲,軟軟地癱倒在地。
王大石右臂的肌肉虯結賁張,他右手單持著沉重的噴子槍,黑洞洞的槍口,死死頂住另一個撲上來的馬賊胸口。
“給老子死!”
他嘶吼著,扣動了扳機。
“轟!”
噴子的轟鳴在窪地裡炸響,聲音格外刺耳。
那馬賊的胸口,瞬間被轟出一個巨大的血洞,整個人如同破麻袋一般,向後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石壁上。
“不能讓孩子沒娘!”
王大石的左臂軟軟地垂著,鮮血順著指尖,一滴滴砸在黃沙上,迅速染紅了一片。
他卻用自己的身體,死死護住身後那群瑟瑟發抖的婦孺,對著周圍蠢蠢欲動的馬賊,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
幾個刀盾手趁機衝上,沉重的盾牌“哐哐”落地,組成一道銅牆鐵壁,將婦孺們牢牢護在了中央。
李信率領親兵,如同一陣旋風殺到。
他一眼就看到了王大石浴血護民的慘烈景象,胸中一股滔天怒火,直衝頂門!
“一個不留!”
他手中的戰刀,卷起一道匹練般的寒芒,將一名衝在最前麵的馬賊頭目,連人帶刀,從中劈成了兩半!
熱血和內臟,潑灑了一地。
漢軍士氣大振,攻勢如潮,變成了徹底的屠殺。
殘餘的馬賊們看著這群殺紅了眼的瘋子,終於崩潰了,紛紛扔下武器,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戰鬥,很快結束。
窪地裡,獲救的婦孺們驚魂未定,死裡逃生,抱在一起,放聲痛哭。
醫匠張濟帶著衛生隊,飛快地穿梭在傷員之間,空氣中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和草藥味。
王大石臉色慘白如紙,左臂的傷口深可見骨,被緊急止血包紮。
他靠在一塊大石上,大口喘著粗氣,看著不遠處被自己救下的那個婦人,和她懷中安然無恙的嬰兒。
他那張滿是血汙和汗水的臉上,艱難地扯出了一個笑容。
“清點!”
李信的聲音,帶著硝煙熏過的沙啞,在寂靜的峽穀中回蕩。
戰果很快呈上:斃敵一百四十七,俘虜三十九。
繳獲的彎刀、弓箭堆成一堆。
被劫掠的糧食、皮毛、布帛、金銀細軟,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信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掃過那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俘虜,最終落在那堆沾著血跡的財物上。
“把繳獲的東西,按駱駝窪那邊報上來的被劫清單,”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傳遍了整個峽穀,“仔仔細細地核對!一件件,一袋袋,全給老子分出來!”
士兵們都愣住了。
按照慣例,繳獲的戰利品,多是充公,或是按軍功行賞。
很快,一名負責清點的軍官,拿著一本染血的賬冊,小跑過來,聲音都在發顫。
“將軍,在匪首的窩棚裡搜到的……上麵記著他們搶掠各村的明細……還有……還有這個!”
他遞上幾個綁在信鴿腿上的銅環。
李信接過那本油膩膩的賬冊,上麵用歪歪扭扭的漢字,詳細記錄著每一次劫掠的村莊、貨物,甚至是被擄人口的姓名!
他翻到最新的一頁,一行字赫然在目:“受準噶爾策妄部禿鷹百戶令,襲擾漢軍商道,斷其糧路。”
李信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動了一下。
他將那本冊子狠狠攥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脆響。
“糧食、布匹、鹽巴……凡是駱駝窪鄉親的活命的東西,全部裝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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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轉身,對著全體龍驤營將士,發出了震天的咆哮。
“金銀細軟,登記造冊,留作軍資,撫恤此戰死傷的弟兄!”
“至於這些搶來的牲口,挑出最好的,賠給家裡死了男人的苦主!剩下的,全宰了!今晚,讓駱駝窪的鄉親們,吃上肉!”
命令被一層層傳達下去。
士兵們沉默地執行著,將屬於駱駝窪百姓的糧食、布匹,仔細地分揀出來,裝上馬車。
幾個婦人抱著分到手的口糧,難以置信地撫摸著那粗糙的麻袋,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往下掉。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顫巍巍地從士兵手裡接過一頭健壯的馱馬,突然“撲通”一聲,朝著李信的方向,重重地跪倒在地,拚命地磕頭。
“青天!漢軍的青天大老爺啊!”
李信大步走過去,一把將老漢攙扶起來。
他的目光掃過所有獲救的百姓,最後,定格在峽穀入口那片狼藉的空地上。
“拿鐵釺來!”
“刻碑!”
一塊從鬼哭峽山壁上撬下的,最堅硬的青石,被十幾名士兵合力豎立起來。
鐵釺在石麵上猛烈撞擊,迸發出點點火星。
“刻!”
李信的聲音,如同刀鑿斧刻,回蕩在峽穀之中。
“犯——漢——民——者——”
石屑紛飛,鐵釺在青石上遊走,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刻痕。
所有的士兵,所有的百姓,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那塊正在被賦予靈魂的石頭。
“——必——誅!”
最後兩個鐵畫銀鉤的大字,帶著凜冽刺骨的殺氣,和一份沉甸甸的承諾,被深深地嵌入了石中。
殘陽如血。
猩紅的餘暉,將“犯漢民者必誅”這六個大字,和碑前肅立如雕像的漢軍人影,一同拉得很長,很長,最終烙印在這片昏黃的戈壁之上。
遠處,駱駝窪的方向,升起了嫋嫋的炊煙。
風中,隱約傳來久違的肉香,和婦人們壓抑不住的哭泣與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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