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怔住,目光落在親衛手中那件厚重華貴的貂裘上,又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血汙的雙手,和染了塵土的月白衣袖。
她眼中的神色變幻不定,有驚異,有困惑,還有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脫的波瀾。
她輕輕接過那件帶著體溫的大氅,低聲道:“替我……謝過旅帥。”
李信沒有回頭,腳步沉穩地走向下一個營帳。
但沈雲容那沾染血汙卻依舊挺直的背影,那雙清澈眼眸中流露出的堅韌與悲憫,以及接過大氅時那一瞬間的複雜眼神,卻像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
這個女人,像一泓清泉,正悄然浸潤著他那顆早已被鐵血冰封的心田。
……
“好!好風!好火!”
工坊內,王希興奮地圍著一座新砌的高爐來回踱步,雙手搓個不停,一張臉被熊熊的爐火映得通紅。
“魯老七!你他娘的真是個天才!這水輪鼓風機,簡直是神來之筆!爐溫至少提升了三成!煉出來的鐵水雜質更少,鋼口更好!”
被稱作魯老七的工匠在一旁嘿嘿笑著,黝黑的臉上滿是自豪和拘謹:“謝院正誇獎!小的也是拾人牙慧,在古書上看到過類似的玩意兒,就自己瞎琢磨了一下!”
另一邊,王二正帶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工匠,圍著魯老七設計的另一件新家夥——“鑽孔定深架”忙碌著。
那是一架結構精巧的木鐵混合支架,被牢牢固定在鑽床旁。
支架上帶有精確刻度的卡尺,可以死死卡住鑽杆,讓鑽孔的深度分毫不差。
他們正在鑽一根用於仿製羅刹燧發槍的槍管。
“穩!真他娘的穩!”
負責鑽孔的工匠驚喜地叫了起來,“深度一點不差!換鑽頭也不怕鑽歪了、鑽淺了!王頭兒,魯老哥這架子,神了!”
王二湊上前,眯著眼睛仔細檢查著鑽出的孔洞,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精度提升了一大截!魯老七,給你記大功一件!賞銀十兩!穀內授田三畝!”
魯老七激動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連連作揖,嘴裡不停地念叨:“謝王頭兒!謝王頭兒!小的給旅帥效死!”
就在這時,李信在神擊團團長陳武的陪同下,走進了這片喧囂的工坊。
他的目光掃過轟鳴轉動的水輪,掃過那座噴吐著熾熱火舌的高爐,掃過那些赤著上身、揮汗如雨的工匠,最後落在了王希和王二身上。
“旅帥!”
王希和王二看見李信,連忙丟下手裡的活計,快步迎了上來。
“進展如何?”李信問道,他的聲音不大,卻在“叮叮當當”的嘈雜聲中,清晰地傳到兩人耳中。
“回旅帥!”
王希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狂熱,激動地說道:“托旅帥洪福!新來的工匠魯老七獻上了水輪鼓風機和鑽孔定深架,咱們的冶鐵效率和槍管鑽孔精度,都大大提升了!”
“羅刹燧發槍的拆解測繪也快完成了!那玩意兒的燧發機簧片確實精妙,槍管的閉氣也做得極好,但咱們已經摸透了!仿製……指日可待!”
李信微微頷首,目光卻越過眾人,落在了工坊外那台驅動著鼓風機的巨大水輪上。
“水輪之力,源於水流。”
他緩緩開口。
“若是遇到枯水季節,或者將來,我們需要將工坊遷到沒有大河的地方,又該怎麼辦?”
王希臉上的興奮瞬間凝固,他愣住了,隨即緊緊皺起了眉頭:“這……這確實是個大問題。眼下咱們隻能依賴水力,要是沒了水,就隻能退回去靠人力或者畜力,那效率……會大打折扣。”
李信的目光,轉向了工坊角落裡堆積如山的煤炭。
那是格物院為了冶煉,從黑石嶺源源不斷運來的燃料。
他的腦海中,一些屬於另一個世界、早已模糊的記憶碎片,開始翻湧。
蒸汽,鍋爐,活塞,連杆……
那是一種足以改變時代的力量。
“水,化為氣,可有巨力?”
李信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道驚雷,在王希和王二的耳邊轟然炸響!
兩人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茫然。
“水……化為氣?旅帥是說……水蒸氣?”
“然。”
李信走到那堆煤炭前,隨手拿起一塊烏黑發亮的煤塊,在手裡掂了掂。
“用此物燃燒,將水煮沸,使其化為蒸汽。”
“蒸汽膨脹之力,足以開山裂石。”
他頓了頓,看著兩人呆滯的表情,繼續說道:
“若將這股力量,導入一個密閉的鐵罐之中,再用活塞加以引導……”
“它的力量,或許可以驅動千斤重錘,可以鼓動最大的風箱……”
“甚至……”
“可以推動車輪,讓沒有牛馬的鐵車,自己跑起來。”
“蒸汽……鐵罐……活塞……”
王希喃喃自語,他臉上的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癲狂的熾熱!
他猛地一把抓住王二的胳膊,力氣大得幾乎要將王二的骨頭捏碎。
“王二!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
“旅帥說……讓鐵車自己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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