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炮輪碾過乾涸的土地，發出沉悶的“咯吱”聲。
炮兵們赤裸著上身，汗水浸透了他們的褲子，在軍官的鞭打與嗬斥聲中，將一門門重炮推入距離穀口工事一千五百步的預設陣地。
他們飛快地揮動鐵鏟，構築簡易的炮壘，架設炮架，調整射角。
黑洞洞的炮口，如同四十隻凝視著獵物的死亡瞳孔，森然指向穀口那道沉默的防線。
殷化行親自坐鎮炮陣後方的高台上，拔出佩刀，直指前方。
“裝填——！”
他厲聲嘶吼。
炮手們動作迅捷，配合默契。
沉重的實心鐵彈被兩人合力塞入炮膛。
定量的火藥包被用長杆捅入炮膛深處，壓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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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線上，火繩被點燃，發出“滋滋”的聲響。
“目標！穀口第一道防線！胸牆！矮牆！明堡！”
“覆蓋射擊！”
“放——！”
殷化行手中的佩刀狠狠揮下。
“轟！轟！轟！轟——！！！”
四十門重炮幾乎在同一瞬間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怒吼。
炮口噴出數尺長的橘紅色火舌。
濃烈刺鼻的硝煙瞬間彌漫開來，遮蔽了陣地。
大地劇烈顫抖，仿佛在呻吟。
沉重的鐵彈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在空中劃出四十道肉眼可見的弧線，如同天降的隕石，狠狠砸向穀口工事。
“嘭！嘭！嘭！嘭——！！！”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撞擊與爆炸聲接連炸響。
穀口第一道矮牆被數枚炮彈同時命中。
碎石與泥土混合物如同噴泉般衝天而起，飛濺出數十丈高。
一段近十丈長的矮牆，在一片煙塵中轟然坍塌。
他們引以為傲的胸牆，也被砸出數個巨大的豁口，露出後麵倉皇躲避的人影。
一處突出地麵的明堡，被一枚紅夷炮彈直接命中頂部。
堅固的磚石木料結構，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如同紙糊一般四散飛濺。
堡內隱約傳來幾聲淒厲的慘叫，隨即被巨大的轟鳴聲淹沒。
“好！”
殷化行見此情景，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
“繼續！給老子狠狠地轟！轟平它！”
然而，清軍的炮火剛剛停歇片刻，炮手們正手忙腳亂地進行第二輪裝填。
“嗚——嗚——嗚——！”
臥龍穀的深處，突然響起了三聲低沉而穿透力極強的號角。
那號角聲並不高亢，卻仿佛能鑽進人的骨頭裡。
緊接著！
“轟！轟！轟！轟——！！！”
更加沉悶、更加厚重、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的恐怖炮聲，猛然從穀口兩側的山崖工事，以及後方更深的縱深陣地中炸響。
漢王軍，還擊了！
陳武站在穀口後方一處經過特殊加固的炮兵指揮台上，臉上的表情冷硬如鐵。
他手中的紅色令旗，直指著遠處煙塵彌漫的清軍炮陣。
“神機炮團！”
“目標！清狗重炮陣地！”
“距離一千八百步！”
“高爆彈！”
“十炮齊射！”
“放——！”
“轟隆——！！！”
十門經過格物院王希等人反複改進，炮管更長、炮身更重的“驚雷”重炮，噴吐出毀滅性的火舌。
十枚內部填充了猛烈炸藥的特製高爆彈，帶著一種與實心鐵彈截然不同的、更加刺耳的尖嘯，跨越了一千八百步的距離。
它們在空中劃出完美的拋物線，如同長了眼睛的複仇之矛，狠狠砸向清軍剛剛暴露的炮壘陣地。
“轟隆——！！！”
“轟隆——！！！”
“轟隆——！！！”
震天動地的爆炸在清軍炮陣中接連炸開。
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將附近的炮手瞬間吞噬。
無形的衝擊波如同巨人的鐵錘，將數噸重的紅夷大炮連同炮架狠狠掀翻在地。
破碎的炮管、滾燙的彈片、燃燒的木屑，還有人體被撕碎的殘肢，混合在一起，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慘叫聲、爆炸聲、金屬扭曲的刺耳聲混雜成一片地獄的交響。
僅僅一輪齊射。
清軍炮陣便有五門重炮被直接摧毀或掀翻。
陣地上一片狼藉，死傷枕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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