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廿五，卯時三刻。
黑水城東門。
硝煙的氣味混雜著血腥，鑽入每一個人的鼻腔。
缺口內外，屍體堆疊，血液彙聚成細小的溪流。
佟國綱的死亡讓鑲黃旗的攻勢徹底瓦解，殘部潰退。
陝甘綠營在燃燒彈與高爆彈的打擊下傷亡慘重，攻勢停滯。
漢軍同樣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磐石旅、龍驤旅，還有神機旅的增援部隊，傷亡數字接近一千。
缺口的防線幾乎崩潰，士兵們極度疲憊。
許多人必須依靠兵器支撐身體才能站立，臉上是劫後餘生的麻木。
“清點傷亡！”
“加固工事！快！”
陳武全身被血浸透，他的喊聲嘶啞。
他用手背抹去臉上的血汙，看向缺口外。
那片被炮火反複耕犁的土地，布滿了焦黑的屍體與兵器殘骸。
他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輕鬆。
周培公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報——！”
了望塔上，哨兵的嘶吼聲劃破了這短暫的死寂。
“旅帥！清軍蒙古八旗騎兵！動了！”
“東北方向！煙塵遮蔽了天空！至少五千騎！正對著東門缺口衝來——！”
陳武猛然抬頭。
東北方向的地平線，一道翻滾的黃色煙塵正在席卷而來。
沉悶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地麵隨之震動。
蒙古八旗騎兵。
清軍最後的預備隊。
他們終於被投入了戰場。
目標正是這個剛剛經曆過血戰的東門缺口。
“結陣！”
“快！”
“長戟兵！刀盾手！火銃手！”
“依托廢墟！結圓陣！準備迎敵！”
陳武厲聲嘶吼，聲音裡帶著無法控製的顫抖。
麵對五千精銳騎兵的全力衝鋒，這支疲憊不堪的步兵防線，真的能擋住嗎？
缺口內的漢軍士兵瞬間繃緊了身體。
他們強行支撐著酸痛的身體，依托著殘破的城牆、堆積的屍體與碎石，迅速結成一個個小型圓陣。
長戟的鋒刃斜斜指向前方。
刀盾手將盾牌死死頂在身前。
火銃手開始裝填彈藥，手指因為緊張而變得僵硬。
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決死的意誌。
但是，許多人握著兵器的手，在無法抑製地顫抖。
騎兵集群衝鋒帶來的壓迫感，太過駭人。
“轟隆隆——！”
蒙古騎兵的洪流越來越近。
為首的萬夫長巴特爾，高舉著手中的彎刀，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長生天的勇士們！”
“踏平漢狗！”
“為佟都統報仇！”
“殺——！”
“殺——！！！”
五千蒙古騎兵同時發出震天的怒吼。
他們伏低身體，猛力抽打著胯下的戰馬。
速度被提升到了極致。
他們化作一道決堤的黃色洪流，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狠狠撞向那道殘破的缺口。
他們要利用漢軍疲憊、防線不穩的瞬間，一舉衝垮防線，踏平東門。
中樞帥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