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聽到“光複河山”四個字，不自覺地挺直了胸膛，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當聽到傷殘安置、遺屬撫恤的條令時，許多老兵的眼眶都紅了。
集市上，保民府的吏員敲著銅鑼，在最顯眼的位置張貼報紙。
他一遍遍高聲宣讀著蒙學免費的政策。
許多衣衫襤褸的畏兀兒人、羌人父母，拉著自己孩子的臟兮兮的小手，擠在人群前麵。
他們不識字，卻死死盯著那張紙，聽著吏員的每一句話，仿佛在聽神諭。
一個畏兀兒老漢拉著孫子，擠到最前麵，他指著報紙，又指指自己的耳朵，向旁邊的人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田間地頭，宣講隊的學子們穿著嶄新的學袍，用生澀的各族語言，耐心地向牧民與農夫解釋著報紙上的內容。
一個老農夫伸出滿是裂口的手，撫摸著報紙上“授田”、“免稅”的字樣，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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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軍屯。
那個獨臂老兵將一份報紙仔細地疊好，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貼著胸口放著。
他朝著黑水城的方向，深深地彎下了腰。
不遠處，柱子拿著學堂剛發的描紅本，用樹枝在雪地上，一筆一劃地寫著。
漢。
王。
軍。
肅州城，欽差行轅。
周培公的手指捏著一份《漢王新報》，指節因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那張粗糙的紙張被他捏得變了形。
“興文重教……免費蒙學……傷殘撫恤……授田免稅……”
他逐字逐句地念著，聲音嘶啞。
“李信此獠，收買人心的手段，何其狠毒！”
一名幕僚垂手站在一旁，低聲開口。
“大人，此報已在防線內悄悄流傳，尤其是在那些傷殘老兵和失地農戶之中，多有怨言……”
他停頓了一下。
“他們說……說朝廷待我等，不如漢逆……”
“住口！”
周培公猛地一拍桌子，上麵的茶杯跳了起來，茶水濺出。
他的眼球裡布滿了血絲。
“傳令粘杆處！嚴查！”
“凡有私藏、傳閱此報者，以通逆論處！斬！”
“傳令各堡寨守將！加緊操練士卒！嚴防漢逆細作滲透！凡有言語動搖軍心者，殺無赦！”
他發布完命令，胸口劇烈起伏。
片刻後，他頹然坐下，轉向幕僚。
“另，八百裡加急，奏請皇上。”
“請皇上仿效李信，於關內設‘勸學所’，撫恤傷殘。”
幕僚正要應聲，卻聽周培公繼續說道。
“但有一樣，絕不可授田！更不可免稅！此乃動搖國本之舉！”
“嗻！”
幕僚躬身退下。
周培公獨自一人，走向窗邊。
寒風從窗戶的縫隙裡鑽進來，吹在他的臉上。
他打了個寒顫。
這場決戰的號角還未正式吹響，他卻已經感到了一股寒意，從骨髓裡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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