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玉樹,天色青灰,風從遠處的雪山吹來,割在人臉上帶著一股生冽的寒意。
五千名南鎮軍團的士卒已經集結完畢,隊列整齊,鴉雀無聲。
他們身上的棉甲厚實,背著足夠半月的乾糧和炒麵,每個人的臉上都裹著防風的布巾,隻露出一雙雙沉靜的眼睛。
隊伍中,數百頭健壯的騾馬不安地打著響鼻,馬背上馱著的是用油布嚴密包裹的零件。那是被拆分開來的輕型野戰炮,每一個部件都標記著序號,準備在翻山越嶺後重新組裝。
賀連山披著一件厚重的羊皮大氅,站在隊伍的最前方。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支軍隊,他將帶領他們,踏上一條無人走過的奇襲之路。
徐文良也穿著一身皮裘,與賀連山並肩而立。
“賀將軍,此去四川,山高路遠,萬事小心。”
徐文良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
“軍師祭酒放心。”
賀連山的聲音沉穩有力。
“我賀連山帶出去的兵,就一定能帶到雅安城下。”
徐文良從袖中取出一份卷軸,遞了過去。
“這是四川的地形圖,以及羅子山部的大致活動範圍。入川之後,務必先站穩腳跟,以雅安為基,再聯絡羅子山。”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叮囑。
“清軍在四川兵力不強,但地勢險要,切勿冒進,糧草是重中之重。”
“我明白。”
賀連山接過卷軸,塞進懷裡,感受著那份沉甸甸的囑托。
“八月初,雅安城頭,必會掛起我漢軍的王旗。”
徐文良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他轉向隊伍前列一個皮膚黝黑、眼窩深陷的中年漢子。
那人穿著一身藏袍,腰間掛著長刀,正是這次的羌藏向導首領,羅桑。
“羅桑,這一路,就拜托你了。”
徐文良對他拱了拱手。
羅桑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用還不太熟練的漢話回答。
“軍師放心,這條茶馬古道,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山裡的神,會保佑漢王的好兵。”
他身後的兩百名羌藏向導,也都露出了淳樸而堅定的神情。他們是這片高原的兒子,是漢軍能否順利穿行雪山的保障。
“出發!”
賀連山翻身上馬,抽出腰刀,向前一指。
沉重的號角聲響起,在空曠的河穀間回蕩。
五千人的隊伍開始緩緩移動,像一條土黃色的長龍,沿著崎嶇的茶馬古道,向著東南方向那片連綿不絕的蒼茫群山行去。
徐文良站在原地,久久沒有離去,直到那條長龍的尾巴也消失在山道的拐角處。
風更大了,卷起了地上的沙石。
南下的奇襲,開始了。
……
黑水城,帥帳。
油燈的光芒將李信的影子投射在巨大的沙盤上。
一名青蛇衛的密探單膝跪地,呈上一份蠟丸密信。
“王上,賀將軍已於今晨從玉樹出發。”
李信捏碎蠟丸,取出裡麵的紙條,掃了一眼,然後將其湊到燈火上燒儘。
紙灰飄落,帥帳內恢複了安靜。
就在這時,帳簾被掀開,燕九快步走了進來,他的臉上帶著一絲興奮。
“王上,涼州那邊有消息了。”
他遞上另一份情報。
“我們的斥候已經摸清了涼州堡的底細。佟國維把大部分的火炮都布置在了東門和南門,因為那是官道方向,他認為我們會從正麵主攻。”
李信接過情報,細細看了起來。
“北門呢?”
“北門臨近戈壁,地勢複雜,不易大軍展開。佟國維隻在那裡布置了少量守軍和幾門老舊的佛朗機炮,防禦最為薄弱。”
燕九的指尖在沙盤上涼州堡的位置輕輕一點。
“更有意思的是,佟國維強征了一千漢人民壯守城,我們的斥候已經和其中幾個頭領聯係上了。他們願意做內應,隻等我們的大軍一到,就打開北門。”
李信的指節在桌案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篤篤的聲響。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
“傳令給周大勇。”
“原計劃,鐵甲車佯攻東門,主力強攻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