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卷過雅安的校場,帶著一絲川西特有的濕冷。
塵土飛揚的空地上,一座半人高的木台剛剛搭建完成,台子後麵扯著一麵巨大的漢軍赤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賀連山身披鐵甲,站在台前,身形挺拔。
他身後,是兩列南鎮軍團的老兵,他們身上的煞氣與校場周圍那些麵帶菜色、衣衫襤褸的四川漢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人群中一片竊竊私語,他們伸長了脖子,打量著這些傳說中從西域打過來的王師,既有好奇,也藏著畏懼。
“各位四川的父老鄉親。”
賀連山的聲音並不算洪亮,但足夠清晰,足以讓前排的數百人聽得真切。
他沒有說什麼開場白,直接切入正題。
“我乃漢王麾下,南鎮軍團長,賀連山。”
“今日在此設台,隻為一事,招兵。”
人群的騷動瞬間變大了一些。
當兵吃糧,這是自古的道理,但給誰當兵,卻是個要命的問題。
一個穿著破爛短打的漢子大著膽子喊了一句。
“官爺,給你們當兵,有啥好處?”
賀連山側過身,讓開位置。
羅子山從他身後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本地鄉勇的服飾,臉上帶著被風霜侵蝕的痕跡,但腰杆挺得筆直。
他是雅安本地的鄉勇首領,在周遭頗有威望。
“各位鄉親,我是羅子山。”
他的四川方言讓在場的眾人感到一陣親切,騷動也隨之平息下來。
“清廷的賦稅有多重,大家夥兒心裡都有一杆秤。一年到頭,累死累活,打下的糧食交完租子和稅,剩下的夠一家老小幾頓稀的?”
“前些日子,韃子官還要抽丁去打仗,去送死!是我羅子山帶著弟兄們把他們頂了回去!”
人群中立刻有人應和。
“羅大哥說得對!那些狗官,就知道欺負我們!”
“要不是羅大哥,我家的娃子就被抓走了!”
羅子山抬手向下壓了壓。
“可是弟兄們,頂得了一時,頂不了一世。我們這點人,這點刀槍,清廷大軍一到,拿什麼扛?拿命去填嗎?”
他轉過身,對著賀連山一抱拳,然後再次麵向眾人。
“漢王來了!漢王是咱們漢人自己的王!漢軍是咱們漢人自己的兵!”
“他們打跑了韃子,就在這雅安城裡,你們誰見漢軍搶過一粒米,欺負過一個人?”
人群一片寂靜。
這倒是實話,漢軍入城後,軍紀嚴明,秋毫無犯,與那些凶神惡煞的綠營兵完全是兩個樣子。
羅子山繼續說道。
“我羅子山,今天就把話撂這兒!我帶著我手下三百鄉勇兄弟,第一個參加南鎮軍團!”
說完,他走下台,徑直走向一旁負責登記的書記官。
他身後的三百鄉勇沒有絲毫猶豫,排著隊跟了上去。
這一下,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羅子山都帶頭了,這事還能有假?
賀連山重新走上前。
“本將在此宣布漢王軍令。”
“凡入我南鎮軍團者,即刻發放安家銀五兩。”
“家人可分田,免三年賦稅。”
“若不幸戰死沙場,撫恤金二十兩,保證其家人一世無憂!”
“二十兩!”
人群中爆發出巨大的驚呼。
對這些掙紮在生死線上的貧苦百姓而言,二十兩銀子是一輩子都無法想象的巨款。
一個瘦高的青年擠出人群,他跪在地上,對著賀連山重重磕了一個頭。
“將軍!俺叫王二狗!俺爹就是被抓去修城牆累死的!俺要當兵,給俺爹報仇!”
“俺也要當兵!”
“還有俺!家裡快揭不開鍋了!”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求生的欲望更是。
片刻的猶豫之後,人潮開始湧向登記處,生怕去晚了就沒了名額。
吳勇站在賀連山身側,看著眼前踴躍的人群,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軍團長,看來我們不用為兵源發愁了。”
賀連山點了點頭,但表情依舊嚴肅。
“人是夠了,但都是沒摸過刀槍的莊稼漢,要練成能上陣的兵,還要下大功夫。”
“驃騎軍團那邊派來的騎兵教官到了嗎?”
吳勇立刻回答。
“到了,兩百名騎兵骨乾,今天一早就到了。李鐵牛軍團長這次可是把他的寶貝都派過來了。”
“很好。”
賀連山下令。
“你親自負責,將這些新兵單獨編為‘四川義從營’。讓驃騎軍團的弟兄們好好操練他們,尤其是步騎協同。我們未來的仗,少不了這個。”
“末將遵命!”
吳勇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