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陝邊境的官道上,黑煙滾滾,直衝雲霄。
十幾輛大車燒得隻剩下焦黑的骨架,空氣裡彌漫著薯瓜燒焦的甜膩氣味,混雜著木炭的苦澀。
甘肅提督張勇用馬鞭撥開一具漢軍守備的屍體,臉上滿是輕蔑。
“就這點能耐?”
他對著身旁的副將說道。
“十輛糧車,不到半個時辰就拿下了。”
那副將是綠營出身,躬身回話。
“將軍神武。隻是……漢軍的反應恐怕會很快,我們是否見好就收,先行撤回甘肅?”
張勇冷哼一聲,將馬鞭在手心敲了敲。
他環視四周,那些新編練的八旗子弟兵正興奮地翻檢著戰利品,一個個滿臉潮紅,仿佛打了什麼天大的勝仗。
而他帶來的三千綠營兵,則顯得沉穩許多,隻是默默地執行著警戒任務,眼神裡卻藏著一絲不安。
“撤?”
張勇的調門高了起來。
“為何要撤?本將奉皇上密旨,前來襲擾。如今看來,這四川的漢軍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狗。”
他一指西南方向。
“李信的主力想必都在北邊跟咱們大帥對峙,這四川境內早已空虛。斥候報,雅安府正在大造火器,那裡才是漢軍的命脈所在。”
副將的臉色變了變。
“將軍,雅安深入川境腹地,離此地數百裡,我軍孤軍深入,萬一……”
“沒有萬一!”
張勇粗暴地打斷了他。
“本將就是要趁他病,要他命!傳令下去,全軍休整一個時辰,然後直撲雅安!搗毀他的軍械工坊,看他李信還拿什麼跟朝廷鬥!”
他眼中的貪婪與狂熱讓副將不敢再勸。
這些新八旗子弟,在京郊練兵時一個個眼高於頂,可連火銃都放不明白。今天這場小小的勝利,已經讓他們徹底衝昏了頭腦。
張勇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太需要一場大功來向康熙皇帝證明自己了。
看著那些興高采烈的八旗兵,張勇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加官進爵,封妻蔭子的那一天。
“漢軍,不堪一擊。”
他得意地對自己說。
與此同時,數百裡外,南鎮軍團的指揮所內,氣氛凝重。
賀連山看著地圖,一言不發。
一名斥候剛剛連滾帶爬地衝進來,將糧道遇襲的消息報告給了他。
“敵軍多少人?什麼旗號?”
賀連山開口了,語速不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回將軍,看規模約有五千人。其中兩千人是八旗兵的打扮,但行動遲緩,陣型散亂,不像是精銳。另外三千人是綠營兵。”
斥候喘著粗氣回答。
“哦?新八旗兵?”
賀連山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一點,正好落在川陝交界處。
“他們得手後,往哪個方向去了?”
“他們……他們沒有撤退,正在朝雅安方向前進!”
此言一出,帳內幾名將官都發出了低低的驚呼。
“瘋了不成?區區五千人就想直搗我軍腹地?”
“太狂妄了!”
賀連山擺了擺手,製止了眾人的議論。
他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玩味的表情。
他抬起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羅子山。
“子山,給你個任務。”
羅子山立刻挺直了胸膛。
“將軍請講!”
“你帶兩千鄉勇,換上潰兵的衣服,去迎一迎這位張提督。”
賀連山的手指從地圖上劃過,最終停在了一處狹長的山穀。
“把他,給老子引到米倉山裡來。”
羅子山瞬間明白了賀連山的意圖,臉上浮現出興奮的神色。
“將軍放心!保證完成任務!保管讓他有來無回!”
“去吧,動靜鬨大點,跑得狼狽些。”
賀連山吩咐道。
“是!”
羅子山領命而去。
賀連山站起身,走到帳門口,看著遠方的天空。
“傳令,南鎮第一、第三營,攜帶所有輕型炮,立即向米倉山穀地集結。告訴弟兄們,有大魚上鉤了。”
清軍的行進速度很快,或者說,很急切。
張勇一馬當先,不斷催促著隊伍。
他派出的斥候回報,前方發現一股漢軍潰兵,丟盔棄甲,正倉皇南逃。
這更加印證了他的判斷。
“一群廢物!”
張勇在馬上大笑。
“傳令全軍,加速追擊,務必在他們逃進雅安城前,全殲這股殘敵!”
副將再次試圖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