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馬德裡王宮。
沉重的橡木大門緩緩推開,刺眼的陽光爭先恐後地湧入,卻被殿內奢華而陰鬱的陳設吞噬得一乾二淨。
阿爾瓦雷斯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這位曾經統領著聯合艦隊,意氣風發的將軍,此刻身形佝僂,花白的頭發散亂地貼在額頭上。
他的麵前,是一份用防水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羊皮卷宗。
“陛下,這就是《東方戰事詳報》。”
他的聲音乾澀,每一個字都帶著從遙遠東方大陸帶來的硝煙與絕望。
腓力五世沒有說話,隻是用手勢示意侍從將報告呈上來。
當那份厚重的卷宗被攤開在禦案上時,一股混雜著血腥、硝煙與黴變的味道便彌漫開來。
卷宗裡,除了密密麻麻的西班牙文字,還有幾張用炭筆勾勒出的粗糙圖畫。
第一張圖上,是一種渾身包裹著鐵皮的怪物,它沒有馬匹牽引,卻能噴吐著白色的濃煙,在戰場上橫衝直撞,將堅固的步兵方陣撕開一道道缺口。圖畫的旁邊,標注著漢軍的稱呼:“鐵甲車”。
第二張圖,是一門造型奇特的火炮。它的炮管更長,炮身線條流暢,最關鍵的是,炮彈是從後方裝填的。圖畫的注解寫著:“後裝線膛炮,射程遠超我軍所有火炮,精準無比。”
第三張圖,則是一種可以由單兵持握的連發火銃,畫上的漢軍士兵,正依托著簡易的工事,向衝鋒的聯軍士兵傾瀉著密集的彈雨。它的名字,讓所有看到這份報告的歐洲將領都感到一陣心悸:“五雷神機,三百步內,無可抵擋。”
腓力五世的手指撫過那些粗糙的圖畫,他能感受到阿爾瓦雷斯在繪製它們時,手掌無法抑製的顫抖。
報告的最後,用顫抖的筆跡記錄了兩個堪稱神跡的技術。
“蒸汽機車運糧,一日千裡,補給線堅不可摧。”
“鐵線傳聲,西安之令,瞬息可達千裡之外的軍營。”
整個王宮死一般的寂靜。
在場的貴族與將軍們,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他們引以為傲的方陣戰術,他們堅固的鎧甲,他們無敵的艦隊,在這些東方奇跡麵前,脆弱得如同紙張。
這份來自東方的詳報,沒有在馬德裡停留太久。
它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通過最緊急的信使渠道,被複製,被送往歐洲大陸的每一個王宮。
倫敦,白廳宮。
英國國王威廉三世,這位通過“光榮革命”登上王位的荷蘭執政官,剛剛處理完與法國在北美殖民地的糾紛,麵帶疲憊。
一份來自馬德裡的急件,被放在了他的桌上。
他拆開火漆,逐字逐句地閱讀。
與腓力五世的震驚與頹喪不同,威廉三世的臉上,很快浮現出一種混雜著忌憚與狂熱的表情。
他沒有召集內閣大臣,也沒有去詢問他的將軍。
“去,把艾薩克牛頓先生請來。”
他的命令簡短而清晰。
“立刻,馬上。”
半個時辰後,艾薩克牛頓,這位因為發現了萬有引力定律而名滿歐洲的物理學家,帶著滿身的蘋果園氣息和一絲不情願,走進了白廳宮。
他不喜歡政治,更不喜歡被這些俗務纏身的君主打擾。
“陛下,您找我?”
威廉三世沒有廢話,他將那份報告的抄本推到牛頓麵前。
“牛頓先生,看看這個。”
牛頓扶了扶他的假發,拿起報告,起初還帶著學者的審視與矜持。
但當他看到那些關於“鐵甲車”與“蒸汽機車”的描述時,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這……這不可能。驅動如此沉重的鋼鐵怪物,需要何等巨大的力量?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他喃喃自語,全然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威廉三世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指著那張“鐵甲車”的草圖。
“東方人已經做到了。艾薩克,我不管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我需要你,為大英帝國,也做出同樣的東西,甚至更好的東西。”
他加重了讀音。
“東方技術已經領先於整個歐陸。如果我們不能儘快仿製,並且革新,那麼下一個在戰場上潰敗的,就是我們。”
牛頓抬起頭,他從這位國王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緊迫感。
那不是對科學的好奇,而是對國家存亡的憂慮。
他拿起那份從商隊手中高價購得的,更為精細一些的漢軍器械草圖,手指在“蒸汽動力”那幾個字上反複摩挲。
“陛下,這需要時間,需要大量的金錢,還需要……無數次的失敗。”
威廉三世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錢不是問題。”
他拿起筆,在一份文件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議會剛剛通過了《軍工研發法案》,首批撥款五十萬英鎊,成立‘皇家機械院’,由你全權負責。”
“我給你最好的工匠,最好的材料,我隻有一個要求。”
威廉三世停頓了一下。
“仿製出他們的五雷神機與後裝炮,然後,造出我們自己的蒸汽機。”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牛頓沉默了。
他一生都在探索宇宙的奧秘,與星辰和數字為伴。
可現在,一位國王,卻要求他將那些冰冷的定律,鍛造成殺人的武器。
最終,他收起了那份草圖,對著國王深深鞠躬。
“我將竭儘所能,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