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北岸曹軍大寨中,曹操正與諸將議事。帳外江風呼嘯,將帥旗吹得獵獵作響。
報——親兵疾步入帳,程昱先生求見。
曹操抬眼:仲德何事?
程昱神色凝重:丞相,今日東南風起甚急,恐東吳有詐,宜早作防備。
曹操捋須大笑:冬至陽氣始生,偶起東南風乃天道循環,何足為慮?他指著案上《易經》,《複卦》有雲:七日來複,此乃自然之理。
帳中文武聞言,紛紛附和。曹操正欲繼續議事,忽聽帳外喧嘩。
報!江東來船一隻,稱有黃蓋密書!
曹操眼中精光一閃:速傳!
一名漁夫打扮的使者躬身入帳,從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曹操拆開細看,但見信中寫道:
蓋受命巡哨鄱陽湖新到糧船,周瑜防範甚嚴,前番不得脫身。今恰逢督運之機,願殺江東名將,攜其首級來降。今夜二更,插青龍牙旗者即糧船也。萬望接應。
曹操閱畢,拍案大喜:天助我也!當即傳令:眾將隨我去水寨觀艦!
黃昏時分,曹操率眾登臨旗艦樓船。江風愈急,吹得眾人衣袍翻飛。荀攸望著對岸隱約的燈火,眉頭微皺:丞相,今夜風勢異常,需防周瑜火攻。
曹操不以為意:公達多慮了。隆冬時節,豈有用火攻之理?若周瑜縱火,豈不自焚?
程昱再次勸諫:黃蓋投降,恐是詐計。請丞相三思。
曹操負手而立,遠眺江麵:吾觀黃蓋書信,情詞懇切。且蔡中、蔡勳密報,皆言東吳將士離心。此乃天賜良機!
暮色四合,赤壁江東水寨籠罩在一片肅殺之氣中。周瑜端坐中軍帳內,純白戰袍在燭光下如血般鮮豔。帳外江風嗚咽,吹得火把忽明忽暗。
帶蔡勳!周瑜突然厲聲喝道。
帳簾掀起,兩名魁梧甲士押著五花大綁的蔡勳入內。蔡勳腳步踉蹌,臉上還帶著酒後的紅暈,顯然剛從宴席上被拖來。
都督這是何意?末將無罪啊!蔡勳掙紮著喊道,聲音裡透著驚慌。
周瑜冷笑一聲,緩緩起身,腰間佩劍與甲胄相碰,發出清脆的錚鳴:無罪?曹賊細作,還敢狡辯!他踱步至蔡勳麵前,猛地揪住其發髻,今日祭旗,正缺福物,借汝首級一用!
蔡勳麵如土色,突然瞥見站在周瑜身後的闞澤,如見救命稻草般大喊:闞澤和周泰二人也曾參與密謀!闞澤去過曹營,周泰日日與我飲酒……
哈哈哈!周瑜仰天大笑,笑聲在帳內回蕩,此乃本督將計就計!他轉身對眾將道,若非闞澤假意投曹,周泰佯裝反叛,安能令曹賊深信不疑?
蔡勳聞言,頓時癱軟在地,麵如死灰。他這才明白,自己與兄長蔡中早已落入周瑜精心編織的羅網。
押去江邊!周瑜揮手下令。
夜色如墨,江風刺骨。蔡勳被拖至皂纛旗下,那麵丈餘高的黑色大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周瑜親執青銅酒爵,將烈酒灑在旗杆之下:皇天後土,佑我江東!
劊子手的大刀在火光中閃過一道寒芒。蔡勳最後的慘叫戛然而止,鮮血噴濺在皂纛旗上,順著旗麵緩緩流下,在火光映照下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
祭旗畢,全軍出擊!周瑜的聲音穿透夜空。
戰鼓雷動,號角齊鳴。黃蓋率領的火船隊率先離岸,二十艘火船如離弦之箭,乘著愈刮愈猛的東南風,直撲曹軍水寨。船頭的青龍牙旗在風中狂舞,仿佛真龍降世。
周瑜登上旗艦樓船,望著對岸隱約的燈火,嘴角浮現出一絲冷酷的笑意。程普在一旁低聲道:蔡勳既除,蔡中那邊...
周泰自會處置。周瑜輕輕擺手,今夜過後,天下當知我江東兒郎的厲害!
江水嗚咽,戰船破浪。這場精心策劃已久的火攻,終於隨著蔡勳的人頭落地而正式拉開序幕。皂纛旗上的血跡未乾,東風已帶著死亡的氣息,吹向曹操的百萬大軍。
江風怒號,赤壁江麵波濤洶湧。黃蓋獨立於第三隻火船船頭,隻披掩心護甲。他左手緊握青龍牙旗旗杆,旗麵先鋒黃蓋四個大字在月光下猙獰可怖,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右手持一柄環首刀,刀刃映著冷月寒光。
全速前進!黃蓋蒼老而渾厚的聲音穿透風浪。二十艘火船呈箭矢陣型破浪而行,船頭鐵釘劃開水麵,激起丈餘高的浪花。船艙內,浸透魚油的蘆葦在青布下散發著刺鼻的氣味,硫磺與焰硝混合的粉末隨著船身顛簸簌簌作響。
北岸曹軍旗艦上,曹操正憑欄遠眺。皓月當空,江麵上萬點金光隨波跳躍,宛如無數金蛇狂舞。
哈哈哈哈!曹操突然仰天大笑,錦袍在風中翻飛:“金龍躍江,天下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