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城頭,殘陽如血。張遼按劍而立,遠眺城外連營十裡的江東軍寨。周瑜的三萬大軍已將城池圍得水泄不通,戰船如林,帆影蔽日。
將軍,形勢危急。李典快步登上城樓,甲葉碰撞聲在暮色中格外清脆,周瑜水陸並進,我軍糧道已斷。不如急報丞相,請發援兵?
張遼目光深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上的纏繩。遠處吳軍正在伐木打造攻城器械,號角聲此起彼伏。他忽然轉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曼成所言極是。來人!
一名親衛立即上前,張遼吩咐道:即刻派快馬趕往鄴城報信。待親衛領命而去,他忽然展顏一笑,目光中閃爍著智謀的光芒:不過在此之前,我另有一計,或可破周瑜大軍。
樂進聞言立即上前:將軍有何妙計?
張遼率眾將進入城樓中,壓低聲音道:周瑜此人用兵最重虛實之道,我們不妨將計就計……說著便在案幾上以茶代兵,開始排兵布陣。眾將圍攏過來,隻見茶水在案上勾勒出一道道奇特的軌跡,漸漸形成一個精妙的陷阱。
李典看著案上漸漸成型的計策,不由拍案叫絕:妙啊!此計若成,必能讓周瑜吃個大虧!
張遼直起身來,目光如炬:傳令下去,全軍依計行事。記住,務必要做得不動聲色。
當夜,壽春城內燈火通明。士兵們忙碌地紮製草人,為它們披上甲胄。張遼親自巡視城防,不時調整草人的位置。子時剛過,他突然下令:熄滅火把。
整座城池瞬間陷入黑暗,隻有城頭的依然挺立——那是一個個精心布置的草人。
五更時分,炊煙準時升起。天光微亮時,城門悄然洞開,曹軍分三路撤出。城頭上,數十麵旌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遠遠望去,守軍似乎仍在嚴陣以待。而實際上,這已是一座空城。
晨霧未散,周瑜已登臨將台。江東三萬大軍列陣壽春城外,旌旗如林,刀戟映日。他手搭涼棚遠眺城頭,忽而眉頭微蹙。
公瑾何故遲疑?呂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壽春城上旌旗招展,守軍肅立如常。
周瑜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欄杆:子明且看,那女牆邊的旌旗——呂蒙定睛細看,果然發現旗幟插得過於整齊,竟無半點晃動。更可疑的是,隱約可見守軍腰間都捆著行囊。
張遼要逃!周瑜猛然擊掌,眼中精光暴射。他快步下台,大氅在晨風中翻飛如鷹翼:傳令!程普率後軍壓陣,韓當、周泰為左右翼。前軍若勝,隻管追擊,鳴金方止!
戰鼓驟響,震碎晨霧。樂進率一支曹軍突出北門,與韓當戰作一團。刀光劍影間,二人交手三十餘合,樂進突然虛晃一招,撥馬便走。韓當正要追擊,卻聽周瑜在將台上厲喝:窮寇莫追!
話音未落,壽春南門轟然洞開。張遼親率鐵騎衝出,與周泰戰在一處。兩把大刀碰撞出串串火星,鬥了十餘合,張遼竟也敗退入城。周瑜看得真切,曹軍陣型已亂,當即揮動令旗:兩翼合圍!
淮北平原上,塵土飛揚。周瑜的白袍早已染成土黃色,他緊盯著前方潰逃的曹軍背影,手中馬鞭不斷抽打著坐騎。韓當、周泰率領的前鋒部隊已經咬住了曹軍尾部,長矛不斷從背後刺穿逃兵的軀體。
追!一個不留!周瑜的聲音在風中破碎。他望著遠處洞開的南郡城門,嘴角揚起勝券在握的笑意。城頭上空蕩蕩的,幾麵殘破的旌旗無精打采地耷拉著,顯然守軍已經倉皇逃竄。
壽春城門大開,空無一人。周瑜不疑有他,縱馬入城。衝在後麵的呂蒙忽然勒馬,他看見洞開的城門內,幾個在風中紋絲不動——那分明是紮了鎧甲的草人!
都督且慢!呂蒙的驚呼淹沒在喊殺聲中。
戰馬噴著白沫衝進城門洞時,周瑜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太安靜了——沒有驚慌逃竄的百姓,沒有丟棄的輜重,甚至連一隻野狗都沒有。隻有身後的喊殺聲在城門處回蕩。
周瑜猛地勒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但已經晚了,衝在最前的數十騎已經深入甕城。就在這時——
那聲梆子響得像閻王的催命符。蔣濟在城樓上看得真切,他揮動紅旗的瞬間,三百張強弩同時激發。箭矢穿透空氣的尖嘯聲令人毛骨悚然,衝在最前麵的吳軍騎兵連人帶馬被射成了刺蝟。
有埋伏!退!快退!周瑜的白駒在箭雨中左衝右突。一支三棱透甲箭地紮進他左肋,劇痛讓他眼前一黑。恍惚間,他看見地麵突然塌陷,數十名親衛連人帶馬跌入插滿竹簽的深坑。
活捉周瑜!
樂進的吼聲從街巷深處傳來。曹軍伏兵如鬼魅般從各處湧出,長矛組成死亡的森林。李典帶著弓弩手占據製高點,專門狙殺試圖結陣的吳軍將領。
徐盛的眼角被流矢劃開一道血口。他顧不得擦拭,和潘璋一左一右架起昏迷的周瑜。兩人背靠背揮舞兵刃,在箭雨中殺出一條血路。潘璋的脛甲上插著三支箭,每一步都留下血腳印。
程普在城外看得肝膽俱裂。他親眼看著入城的先鋒部隊像被巨獸吞噬般消失在城門洞裡,隻有零星的殘兵連滾帶爬逃出來。
鳴金收兵!快!
可是已經晚了。張遼的鐵騎從街道儘頭殺出,撤退的銅鑼聲反而成了催命符,吳軍徹底崩潰。
淩統率三百親衛斜刺裡殺到時,甕城內的局勢已然崩潰。他親眼看見一名將校被三支長矛同時貫穿胸膛,這位江東將校竟怒吼著折斷矛杆,又連斬兩名曹兵才轟然倒地。
列陣!快列陣!
淩統的嘶吼聲在混戰中幾乎被淹沒。他的親衛都是百戰老兵,聞言立即在城門處結成魚鱗陣。長矛手在前,刀盾手居次,弓弩手壓陣——這是用血肉築起的一道臨時城牆。
公績救我!徐盛背著昏迷的周瑜,左臂已被鮮血浸透。潘璋斷後,背上插著三支羽箭,卻仍揮舞著雙刀且戰且退。
淩統的紅纓槍舞成旋風,硬是在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他接應到徐盛時,發現周瑜的白袍已完全被鮮血染紅,一支弩箭深深紮在左肋,箭尾還在微微顫動。
放箭!淩統厲聲喝道。親衛隊的弓弩手立即拋射出一波箭雨,暫時壓製住追兵。借著這個空隙,幸存的吳軍殘兵相互攙扶著逃出城門。
當最後一個吳兵逃出城門,淩統的親衛隊已折損過半。他拖著被砍傷的左腿,最後一個退出城門洞。臨去時回望,隻見張遼立在城頭,神龍鉤鐮刀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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