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六年正月,荊州牧府內張燈結彩,卻又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庭院中的梅花開得正盛,紅白相間,在冬日裡顯得格外精神。然而府中上下無人有心賞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後院。屋簷下的紅燈籠在寒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府中侍女們腳步匆匆,端著熱水和乾淨的布帛往來穿梭,臉上寫滿了嚴肅。
劉封站在庭院中央,雙手背在身後,不停地踱步。他身著深藍色錦袍,腰間玉帶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雖然麵上保持著鎮定,但那雙緊握到指節發白的手泄露了他內心的焦灼。他時不時抬頭望向產房的方向,那裡傳來孫尚香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子瞻,且坐下歇息。關羽捋著長須,丹鳳眼中流露出罕見的關切,婦人生產,非一時之功。
劉封勉強點頭,卻隻是停在廊柱旁,目光緊盯著那扇緊閉的雕花木門。門內傳來孫尚香壓抑的呻吟聲,每一聲都像刀子般割在他心上。他穿越到這個時代已經十八年,早已習慣了刀光劍影,卻在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子瞻,坐下歇息片刻吧。諸葛亮手持羽扇,眼中卻閃過一絲憂慮,輕輕拍了拍劉封的肩膀,少夫人身體強健,定能平安生產。
劉封搖了搖頭,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扇緊閉的雕花木門。孔明,你不明白,這聲音……這聲音……他的聲音有些發顫。作為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古代分娩的危險性。
張飛端著一碗熱酒大步走來,銅鈴般的眼睛裡也藏著擔憂:子瞻,喝點酒壯壯膽!俺老張三個孩子出生時,也是這般提心吊膽。話雖如此,他。
甘夫人由侍女攙扶著走來,手中佛珠不停轉動: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我兒媳婦平安生產。這位年近四旬的婦人眼角已有細紋,卻仍保持著大家閨秀的端莊。
劉封急忙上前行禮:母親不該在此受寒,還請回房休息。
甘夫人搖頭:老身怎能安心?尚香嫁入我劉家兩年,如今頭胎,我豈能不在?她望向產房,低聲道,當年我生阿鬥時,也是這般凶險……
話音未落,產房內突然傳來孫尚香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緊接著是穩婆急促的呼喊。劉封渾身一震,顧不得禮數就要往裡衝,被趙雲一把拉住。
子瞻不可!產房血氣重,男子不宜入內!
劉封掙開趙雲的手,眼中布滿血絲:我妻有難,豈能坐視!他聲音嘶啞,穿越者的現代思維在此刻完全占據了上風,什麼禮製規矩統統拋到腦後。
就在爭執間,產房門突然打開,一名侍女慌慌張張跑出來:不好了!夫人出血不止,胎兒卻遲遲不下!
劉封如遭雷擊,眼前一黑。甘夫人手中佛珠啪嗒落地,關羽張飛同時站起,連一向沉穩的諸葛亮也變了臉色。
請仲景先生!快請仲景先生!劉封厲聲喝道,同時不顧一切推開阻攔,衝向產房。
不可!甘夫人急忙攔住他,產房乃血光之地,男子進入不祥。
劉封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母親,我不管什麼禮製規矩。尚香需要我,我必須在她身邊。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諸葛亮與關羽交換了一個眼神,輕輕點頭。關羽開口道:嫂嫂,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子瞻與尚香伉儷情深,就讓他進去吧。
諸葛亮羽扇輕點:亮觀天象,今夜紫微星明,當無大礙。
甘夫人猶豫片刻,終於歎了口氣讓開道路。劉封推門而入,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混雜著血腥和草藥的氣息。房內燭火搖曳,幾名穩婆圍在床榻旁,孫尚香躺在層層錦被中,麵色蒼白如紙,額前的碎發已被汗水浸透。
尚香!劉封衝到床前,握住妻子冰涼的手。
孫尚香睜開疲憊的雙眼,看到丈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夫君……你怎麼進來了……這不……不合禮數……
劉封跪在榻前,握住妻子冰涼的手:什麼禮不禮的!你我夫妻一體,生死與共!他轉向滿頭大汗的穩婆,情況如何?
穩婆手上沾滿鮮血,聲音發抖:胎兒位置不正,夫人氣力已竭……
孫尚香突然抓緊劉封的手,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她咬緊的嘴唇滲出血絲。劉封心如刀絞,想起兩年前初見這位東吳郡主時的驚豔。那時她一身戎裝,英姿颯爽,在江邊挽弓射雁,箭無虛發。誰能想到如此巾幗英雄,此刻卻為他們的孩子掙紮在生死邊緣。
尚香,堅持住!劉封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記得我們在江夏的約定嗎?你說要教我們的孩子騎馬射箭,我說要教他讀書寫字……
孫尚香渙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嘴角勉強扯出一絲微笑。就在此時,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白發蒼蒼的張機帶著藥童匆匆趕到。
快讓開!老醫者二話不說,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和藥材,熱水!乾淨的布!再取三錢人參煎湯!
隨著張機施針用藥,奇跡般地,孫尚香的呼吸漸漸平穩,血色也略微恢複。老醫者手法嫻熟地幫助調整胎兒位置,同時不斷鼓勵產婦:夫人用力!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