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梆子剛敲過,曹曹營將士多已歇息,唯有哨兵持戟而立,在夜風中打著哈欠。忽地,遠處傳來一陣異響——似是蘆葦蕩中的沙沙聲,又似江濤拍岸的嗚咽。
什麼聲音?一名曹兵豎起耳朵,眯眼望向黑暗。
話音未落,一支火箭地劃破夜空,直直釘在營寨轅門的木柱上!緊接著,第二支、第三支……刹那間,無數火矢如流星般自四麵八方射來,營帳、糧車、馬廄接連燃起熊熊大火!
敵襲!敵襲!
曹營頓時大亂。兵卒們衣甲不整地衝出帳外,卻見火光中,無數黑影自江岸蘆葦叢中殺出,刀光映著烈焰,喊殺聲震天動地——正是東吳精銳!
曹操在睡夢中被許褚搖醒:主公,吳狗劫營!帳外殺聲如潮,東南西北四麵火起,火油罐砸在糧車上爆開的烈焰,把整片夜空染成血色。
取我劍來!曹操赤足踏出大帳,卻見四下火海滔天,大營已亂作一團,吳兵如潮水般湧來。韓當率輕騎直衝中軍,周泰領死士砍翻柵欄,呂蒙更親率水軍登岸,三麵夾擊!
虎豹騎的戰馬驚得人立而起,鐵蹄將哨塔踹得四分五裂。遠處字大旗在火海中若隱若現,旗下那員紫髯將領,不是孫權是誰?
曹操不及披甲,翻身上馬。
保護丞相!許褚怒吼,大刀橫掃,連斬三名吳兵。徐晃等將亦率親衛死戰,硬生生在亂軍中劈開一條血路。
曹操縱馬疾馳,背後箭矢掠過。忽聽一聲大喝:曹賊休走!回首望去,火光中一將紫髯飛揚,正是孫權!
仲謀小兒!曹操咬牙,卻不敢戀戰,急催戰馬突圍。
廝殺至東方泛白,曹軍才勉強穩住陣腳,曹軍死傷慘重,隻得退兵數十裡,重新下寨。清點損失,折兵數萬,糧草被焚大半,更糟的是士氣低迷——自赤壁以來,曹軍對江東水戰已生畏懼之心。
曹操獨坐帳中,麵色陰沉。案上《孫子兵法》翻至《九地篇》,兵之情主速五字被朱筆重重圈起。
程昱掀帳而入,見曹操神色,已知其意。他拱手道:丞相,兵貴神速。我軍此番南下,遷延日久,致使孫權得以從容布防——壽春屯重兵,陽泉設要塞,水師更封鎖淮水。如此局麵,強攻恐非上策。
曹操冷眼掃來:仲德欲勸退兵?
程昱直言:不若暫還許都,養精蓄銳,另謀良圖。江東水戰之利,非一日可破。
曹操沉默良久,忽拍案而起:吾豈不知速戰之理?然孫權欺吾太甚!白日依仗水軍之得,今又夜襲劫營……話至此處,他猛地咳嗽起來,帕上竟見血絲。
許褚、徐晃等將聞聲進帳,見狀大驚。曹操卻擺手:無礙。傳令:三軍休整十日,多造舟楫,再戰江東!
吳軍營寨,孫權正與諸將慶功。
曹軍經此一敗,銳氣已挫。呂蒙笑道。
程普卻沉吟:曹操用兵老辣,恐不會輕易退兵。近日探子報,曹營正在趕製樓船……
孫權眯起碧眼:哦?看來曹孟德欲與我水戰?他忽轉向魯肅,子敬,你怎麼看?
魯肅輕撫長須:曹操若執意渡淮,必選風雪之夜——屆時水麵結薄冰,舟楫難行,正是我軍以火攻破敵之機。
孫權拍案:善!傳令各寨,多備火油箭矢,靜候曹軍!
卻說程昱、徐晃等人出了帥帳。曹操在帳中伏案小憩,忽聞江潮奔湧之聲如萬馬奔騰,驚坐而起。但見淮水中央竟升起一輪赤紅旭日,其光華灼目難視;仰觀蒼穹,更見雙日淩空,三陽並耀之異象令人駭然。倏忽間,水心紅日竟破水騰空,挾風雷之勢墜入營寨前的山巒,震天巨響中曹操猛然驚醒,方知是南柯一夢。
時值正午,帳前軍士來報時辰。曹操從夢中驚醒,額頭冷汗涔涔,猶夢中那輪赤紅如血的太陽自淮水騰空而起,又轟然墜入群山的景象仍在眼前揮之不去。此為何山?他急問左右。侍從答道:稟丞相,此乃八公山。曹操目光掃過案上地圖,指尖重重點在八公山的位置,眉頭緊鎖:八公山扼守淮南要衝,此夢莫非預示戰事有變?思及此處,他霍然起身,厲聲喝道:備馬!隨即披甲執鞭,親點五十精騎,風馳電掣般向八公山疾馳而去。
曹操率眾馳至八公山麓,但見此山群峰疊嶂,林木森然,與夢中景象竟有七分相似。正驚疑間,忽見山上一簇人馬旌旗招展,為首一將金盔耀日,正是東吳之主孫權。
孫權見曹操親至,不慌不忙,勒馬於山巔,居高臨下,以鞭遙指曹操,朗聲道:“曹丞相坐鎮中原,位極人臣,富貴已極,為何仍貪心不足,屢次興兵犯我江東?”聲若洪鐘,在山穀間回蕩。
曹操聞言,冷笑一聲,揚鞭喝道:“孫權!汝本漢臣,卻割據江南,不尊朝廷。吾奉天子詔命,特來討伐逆賊,汝還不速速歸降?”
孫權大笑,聲震山穀:“曹孟德,好個奉天子詔!此言豈不羞煞天下人?天下誰人不知你挾天子以令諸侯,名為漢相,實為漢賊!吾非不尊漢室,正欲討伐你這欺君罔上之徒,以正國家綱紀!”
曹操被戳中痛處,勃然大怒,厲聲喝道:“諸將聽令!速速上山,擒拿孫權!”
話音未落,忽聽山後鼓聲大作,殺聲震天。左右兩側各殺出一彪人馬,右邊韓當、周泰,左邊陳武、潘璋,四員東吳猛將率三千弓弩手,居高臨下,亂箭齊發。霎時間,箭如飛蝗,遮天蔽日,曹軍陣中慘叫連連,人馬紛紛中箭倒地。
曹操大驚,急令眾將撤退。然而吳軍攻勢凶猛,箭矢如雨,曹軍陣腳大亂,狼狽奔逃。韓當、周泰等將見曹操敗退,揮軍掩殺,緊追不舍。
眼看吳軍追至半途,忽聽一聲虎吼,一員猛將率軍殺出,正是曹操麾下第一悍將——許褚!他率領虎衛軍,橫刀立馬,擋住追兵。
許褚怒目圓睜,大喝道:“吳賊休得猖狂!許褚在此,誰敢上前!”
韓當、周泰見狀,不敢輕敵,勒馬稍退。許褚趁機護住曹操,且戰且退,終於殺出重圍,保得曹操安然回營。
孫權見曹操敗走,也不窮追,下令鳴金收兵。吳軍將士齊聲高唱凱歌,士氣高昂,回穎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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