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萌關內，劉備麵色陰沉如水，手中攥著劉璋的回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燭火在他眼中跳動，映出一片壓抑的怒火。信中言辭敷衍，僅撥付四千老弱殘兵與三萬斛陳米，與所求相去甚遠。使者戰戰兢兢地立於堂下，額上滲出細密汗珠，不敢直視劉備怒火中燒的目光。
劉季玉欺人太甚！劉備猛然拍案而起，竹簡在掌中碎裂，吾為他抵禦張魯，勞心勞力，他卻如此吝嗇，何以服眾！說罷，竟將回信撕得粉碎，擲於地上。
使者嚇得麵如土色，連連後退。劉備怒目圓睜，厲聲喝道：滾回去告訴劉季玉，他既無同宗之誼，休怪我不講情麵！使者倉皇逃出大帳，狼狽奔回成都。
待使者離去，龐統拱手笑道：主公，劉璋此舉，實乃天賜良機。
劉備怒氣未消，聞言稍斂神色，沉聲問道：士元，事已至此，當如何應對？
龐統道：劉璋既無誠意，我等何須再忍？可借此激勵將士，言劉璋刻薄寡恩，我等當自取益州，以安軍民之心！
黃忠亦上前道：主公，軍師所言極是。如今寒冬凜冽，將士們本就思歸，若再知劉璋如此輕視，必生怨恨。不如趁勢而動，先取涪城，再圖成都！
劉備冷聲道：士元之意是？
龐統輕搖羽扇，目光如炬地望著劉備，緩聲道：主公，眼下局勢緊迫，統思得三條計策，請主公斟酌。
劉備精神一振：願聞其詳。
龐統眼中精光一閃，袖中取出早已繪就的輿圖。羊皮卷軸在案上鋪開時，涪水關至成都的山川險隘纖毫畢現。某有三策。他枯瘦的手指劃過圖上山脈，其一，立即挑選精銳之師，日夜兼程直取成都，此乃上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其不備，可一舉而定西川。指尖突然在涪關處重重一點，其二，楊懷、高沛乃蜀中名將，擁重兵把守關隘。主公可佯裝要返回荊州，二將聞訊必來相送。屆時在送行之際，出其不意將其擒殺，奪取關隘。先取涪城為根基，再圖成都，此為中策。最後指向東南方，退其三，退守白帝城，返回荊州，徐圖後進，此為下計。
龐統頓了頓，語氣轉為凝重：然若猶豫不決，坐失良機，恐將陷入絕境，到時悔之晚矣。
燭芯爆了個燈花，劉備凝視著輿圖上朱砂標注的關隘。他沉思良久，撫須道：上計太急，下計太緩。手指撫過涪城位置，那裡墨跡猶新，中計不疾不徐，正合吾意。
翌日，劉備修書一封，遣快馬再赴成都。信中言曹操增兵宛城，荊州告急，不得不星夜回援，不及當麵辭彆雲雲。
使者快馬加鞭，不日抵達成都，將書信呈於劉璋。劉璋覽畢，眉頭微皺，沉吟不語。
翌日，劉備修書一封，遣快馬再赴成都。信中言曹操增兵宛城，荊州告急，不得不星夜回援，不及當麵辭彆雲雲。
驛馬疾馳三日，書信送達成都州牧府時，正值劉璋召集眾臣議事。侍從躬身呈上書信，劉璋展卷細讀，眉頭漸漸緊鎖。他將書信置於案上，環視堂下眾臣道：玄德兄突然來信，稱要即刻回援荊州，諸卿以為如何？
堂下黃權見狀，出列諫道：主公，劉備忽然回師，恐有詐謀。楊懷、高沛二將鎮守涪水關，若劉備假道，不可不防。
劉璋尚未答話，一旁李嚴卻冷笑道：黃公衡多慮了！劉皇叔乃仁義之人，今荊州危急，回援理所應當。若我等猜忌過甚，反失盟友之誼。
劉璋躊躇片刻，終是歎道：玄德既言荊州告急，想必不假。傳令沿途關隘，勿要阻攔，任其通行。
黃權聞言，心中暗憂，卻見劉璋已揮手示意退下，隻得默然退出。
張鬆正在書房中，忽聞心腹來報：大人，劉皇叔傳信給州牧大人，準備撤返荊州！
什麼？張鬆手中茶盞一聲砸在案幾上，滾燙的茶水濺濕了衣袖也渾然不覺。他猛地站起身，衣袖帶翻了案上的筆架，幾支狼毫散落一地。
取筆墨來！快！張鬆聲音發顫，一把扯過素帛，指尖因用力而發白。他蘸墨時太過急切，竟將硯台都帶得晃動。
皇叔明鑒：筆鋒在帛上劃出深深的痕跡，鬆前番所獻之策，字字皆出自肺腑，絕無半句虛言！，皇叔何故遲疑一滴墨汁濺落在二字旁，暈開如血。
他急促地喘息著，繼續寫道：昔範蠡有言逆取順守，今益州唾手可得，豈能功敗垂成？筆尖突然折斷，他隨手抓起另一支筆，墨跡越發淩亂：見此書信，望即刻進兵。鬆必為內應，萬勿遲疑！
寫畢，張鬆正欲喚心腹送信，忽聞兄長張肅到訪。他慌忙將信函塞入袖中，整衣出迎。
賢弟近日可好？張肅笑容可掬，眼中卻暗含審視。他早已察覺弟弟近來行跡可疑，今日特來試探。
張鬆強作鎮定，命人備酒。席間，張肅見弟弟神色恍惚，言辭閃爍，心中疑雲更甚。正當二人推杯換盞之際，那封密信竟從張鬆袖中滑落。一旁侍立的張肅隨從眼疾手快，悄悄拾起。
宴罷，隨從立即將信呈給張肅。展開一看，張肅頓時麵如土色：吾弟竟敢通敵賣主！他思慮再三，終是連夜攜信麵見劉璋。
州牧府內，劉璋閱罷密信，勃然大怒，將案幾拍得震天響：張鬆負我！平日待他不薄，何至於此！
黃權諫言：張鬆勾結劉備，罪證確鑿，當立即收押。
劉璋當即下令捉拿張鬆全家。然而軍士趕到張府時，卻撲了個空。原來張鬆府中有一荊州籍仆役，負責與荊州書信往來。此人見張肅匆匆離府，心知不妙，，立即意識到大事不妙。
大人！禍事了！仆役跌跌撞撞衝進書房，連禮數都顧不得了。張鬆正在整理文書，聞言手中竹簡地掉在地上。
何事驚慌？
張肅大人方才神色異常離府，怕是……仆役壓低聲音，怕是密信之事已經敗露！
張鬆聞言，臉色瞬間煞白。他猛地起身，案幾被撞得搖晃，筆墨紙硯散落一地。顧不得收拾細軟，隻匆匆抓起案頭的益州彆駕印信塞入懷中，就跟著仆役從後花園的角門潛出。
與此同時，成都街頭巷尾突然流傳起各種議論：
聽說劉皇叔為救益州，親自駐守葭萌關一年有餘……
是啊，如今曹操來犯，皇叔欲回援荊州，向主公借兵，卻隻得了些老弱殘兵……
劉季玉如此刻薄，豈是明主所為？
這些流言如同野火，迅速蔓延整個益州。市井百姓交頭接耳，不少士人開始對劉璋心生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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