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輕搖羽扇，目光在地圖上逡巡：此二寨互為犄角，若不先拔除，我軍難以進逼雒城。
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趙和掀簾而入，鬥篷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主公，最新軍報！冷苞寨依山而建，箭樓高聳；鄧賢寨借鬆林為屏，暗藏弓弩手。
劉備微微頷首，轉向帳中諸將：哪位將軍願為先鋒，取此二寨？
話音未落，一聲洪亮的應答震得梁上塵埃簌簌落下：老夫願往！
眾人回首，隻見老將黃忠昂然而立。雖已年近七旬，卻腰背挺直如鬆，白須在炭火映照下泛著金光。他抱拳時，鐵甲鏗鏘作響。
劉備眼中閃過欣慰之色：漢升老當益壯！若取得此功，必當重賞。
黃忠哈哈大笑，聲若洪鐘：老朽不要賞賜，隻要會會蜀中名將！聽聞冷苞使一杆長槍，正好與我的赤血刀較量較量！
龐統忽然輕咳一聲：老將軍英勇不減當年。不過……他羽扇指向地圖，鄧賢寨臨近鬆林，最懼火攻。眼下天寒地凍，倒是個機會。
黃忠眼中精光一閃：軍師是說……
夜襲敵營。龐統與黃忠相視一笑，以火為攻。
劉備撫掌而笑：好！就命漢升率本部五千精兵，夜取敵寨！
趙和突然上前一步：主公，末將願為黃老將軍副將！
劉備正要應允，忽聽帳外戰馬嘶鳴，正是魏延巡營歸來！
門簾掀起，魏延帶著一身寒氣大步走入。聽聞黃忠請命取寨，他本就棗紅的臉盤頓時漲得發紫：主公！末將請為先鋒！黃老將軍年事已高，筋骨豈能如壯年時？他環視眾將，聲音陡然提高，冷苞、鄧賢二人均為蜀中豪傑，且正值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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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黃忠的白須已然炸開，老將軍鐵甲下的身軀微微發顫。魏延卻步步緊逼：若老將軍陣前有個閃失，耽誤了主公入川大計，這罪過……他故意拖長聲調，誰來擔當？
魏文長，安敢如此！黃忠突然暴喝，聲如雷霆。他腰間寶刀竟自鳴出鞘三寸，寒光映亮半張帳幕，老夫這口赤血刀——
卻見魏延已冷笑抱拳：末將一片赤誠，隻為主公大業。若老將軍不服……錚地抽出佩劍，不妨比試一番？
眼見二將相爭，劉備正要勸阻，龐統卻輕搖羽扇：二位將軍不必相爭。冷苞、鄧賢既分兩寨，不如各取一寨，先破者記頭功。
黃忠聞言，銀須突然無風自動，老將軍收刀時刀鞘發出清越的龍吟：老夫要冷苞那顆狗頭！
魏延不甘示弱：那鄧賢的項上人頭，末將收下了！
劉備見二人鬥誌昂揚，心中大慰：既如此，漢升取冷苞寨，文長攻鄧賢寨。切記小心行事，不可輕敵。
廳中的鬆明火把突然爆了個燈花，映得劉備眼中精光閃爍。他望著眼前兩員虎將——黃忠銀須戟張如怒獅，魏延青鋒出鞘似蛟龍，心中頓生萬丈豪情。
好！好！劉備撫掌大笑，聲震屋瓦。案上的茶湯泛起漣漪，倒映著他眉宇間的欣慰之色。
既如此！漢升老當益壯，便取那冷苞寨。文長銳氣正盛，鄧賢寨便托付於你。
劉備親自為二將斟上餞行酒：記住，西川多俊傑，切記小心行事，不可輕敵。
黃忠仰頭飲儘，酒漿順著銀須滴落在鎧甲上，濺起細小的血珠般的光點。主公寬心。老將軍將酒盞重重砸在案上，老夫這口刀，專斬名將！
魏延正要反唇相譏，劉備卻突然按住兩人的手背。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二將同時一怔——那溫暖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去吧。劉備的聲音突然變得極輕，卻字字千鈞，備在此，靜候佳音。
帳簾掀起時，初冬的寒風卷著細雪灌進來。黃忠的白須與魏延的黑氅在風中交織翻飛，宛如陰陽雙魚，轉眼便融入茫茫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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