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備一行在關平、趙和的護衛下,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再次踏入涪關那沉重而傷痕累累的關門時,關門在身後轟然閉合,落下沉重的門栓,隔絕了關外那片血腥的殺戮場。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瞬間攫住了每一個人。他幾乎是滾鞍下馬,雙腳落地時甚至有些踉蹌,幸得親兵及時扶住。
“軍師何在?龐軍師可有消息?”劉備顧不上喘息,甫一穩住身形,便焦灼地環顧左右,聲音因疲憊和擔憂而嘶啞異常。龐統生死不明,如同巨石壓在他心頭,比身上的傷痛更甚。
趙和快步上前,盔甲上猶帶血漬和塵土,但眼神卻帶著一絲慶幸,拱手沉聲道:“主公放心!軍師無恙!此刻正在關衙內!”
劉備聞言,心頭那塊巨石轟然落地,緊繃的神經稍鬆,急切問道:“無恙?如何脫險?可有受傷?”
趙和臉上露出敬佩之色,聲音提高了幾分:“主公明鑒!是寇封將軍!張任伏兵突起,情勢萬分危急,寇封將軍見勢不妙,親率本部精銳死命護住軍師,在亂軍之中拚死殺出一條血路!軍師得以脫險,全賴寇封將軍奮不顧身,浴血死戰!寇將軍為護軍師周全,身披數創,尤死戰不退,直至力竭昏迷……末將等接應軍師回關時,寇將軍已是血人一般!軍師脫險後,立刻部署關防,並急令末將與關平將軍點齊三萬生力軍出關接應主公!若非軍師料定主公必遭追襲,提前安排,今日後果不堪設想!”
關衙內,劉封、龐統望向陷入昏迷的寇封,那張年輕的臉龐被猙獰的傷口徹底破壞,血汙凝結,氣息微弱,一旁脫下的甲胄多處破裂,身上三外箭頭已被醫官們小心拔出,他們動作麻利卻無比凝重地剪開粘連著血肉的戰袍,用清水衝洗傷口,敷上上好的金瘡藥粉。寇封在劇痛中無意識地抽搐著,每一次都讓劉備的心揪緊一分。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與痛惜瞬間湧上劉備心頭,他幾步搶到床,看著那張蒼白如紙、布滿血汙卻依舊英挺的臉,聲音哽咽:“好!好寇封!真乃孤之虎賁,忠勇無雙!速速救治!用最好的藥!無論如何,一定要救活他!”若非寇封拚死保護,鳳雛隕落於此,那真是萬死莫贖。
翌日,劉備、龐統等人正在衙中議事,“報——!”一名渾身浴血的斥候連滾爬入堂內,聲音帶著撕裂般的驚恐,“張任重整旗鼓,已至關下!正在……正在百般辱罵搦戰!言說……言說……”
“說什麼?”魏延須發戟張,厲聲喝問。
斥候伏地,聲音顫抖:“言說……要踏平涪關,為主公……收屍!”
“賊子欺人太甚!”一聲蒼勁雄渾的怒吼炸響!隻見老將黃忠須發戟張,原本疲憊不堪的臉上此刻燃燒著熊熊怒火。他幾步搶到劉備麵前,抱拳請命,聲如洪鐘:“主公!末將請戰!此獠猖狂,辱及主公,老臣必斬其頭懸於關前!”他身上的舊傷似乎被這怒火點燃,隱隱作痛,卻更激起了他骨子裡的悍勇。
“未將同往!誓取張任首級!”魏延緊隨其後,聲音冷硬如鐵。他身上的幾處傷口還在滲血,但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盯著關外,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城牆,直刺張任。
劉備看著眼前這兩位戰意衝霄的愛將,胸中激蕩。張任的緊逼如同毒蛇噬咬,若不狠狠回擊,軍心必將徹底渙散。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複雜的情緒,重重點頭:“好!漢升,文長,務必小心!挫其銳氣!”
沉重的涪關關門,再次在刺耳的絞盤聲中緩緩開啟。黃忠、魏延兩騎當先,如同離弦之箭,疾射而出!身後,剛剛經曆血戰、本已疲憊不堪的將士們,在主將的勇烈感召下,竟也重新鼓起餘勇,發出震天的呐喊,如潮水般湧出關去!
關外,張任提槍縱馬,臉色陰沉似水,正欲再次以言語激劉備出戰,卻見關門洞開,衝出的竟是黃忠、魏延!
“老匹夫!敗軍之將,也敢再來送死?”張任年輕氣盛,見是黃忠,心頭一鬆,更添幾分輕視,挺槍躍馬,直取黃忠而來。
“黃口小兒!看刀!”黃忠須發皆張,怒吼如雷,胯下戰馬仿佛感受到主人的無邊戰意,四蹄騰空,化作一道黃影迎了上去!他手中那柄赤血刀,此刻再無半分老態,刀光暴漲,如同九天之上劈落的金色雷霆,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悍然斬向張任!
刀槍相交!
“鐺——!!!”
一聲震耳欲聾、穿金裂石般的巨響猛然炸開!火星在兩人兵器撞擊處猛烈迸濺,刺得周圍士卒紛紛眯眼。張任隻覺得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從槍杆上狂湧而至,瞬間衝垮了他的格擋架勢!那力量剛猛暴烈,遠超他的預估,完全不像出自一個老朽之軀!雙臂劇震,虎口瞬間崩裂,溫熱的鮮血染紅了槍杆。胸中氣血翻騰如沸,幾乎要破喉而出。他胯下的戰馬更是承受不住這泰山壓頂般的巨力,悲鳴一聲,四蹄一軟,竟被硬生生壓得向側麵踉蹌數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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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一刀!張任所有的狂傲、所有的輕視,在這一刀之下,被劈得粉碎!他臉上血色儘褪,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駭。這老將,體內竟藏著如此焚山煮海的力量!
“再來!”黃忠得勢不饒人,刀勢如狂風暴雨,一刀快似一刀,一刀重似一刀!赤血刀化作一團潑水難入的血色光輪,將張任死死罩住。四十餘回合後,張任,雙臂酸麻欲裂,隻得咬緊牙關,勉力舞動長槍,左支右絀,完全陷入守勢,每一次格擋都伴隨著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和手臂鑽心的疼痛。他引以為傲的槍法,在這絕對的力量與速度麵前,竟顯得如此笨拙可笑。
魏延見黃忠完全壓製了張任,更不遲疑,手中長刀一指張任中軍帥旗,厲聲高喝:“主將已敗!隨我殺!”他一馬當先,如同猛虎下山,直撲蜀軍陣心!身後將士見主將如此神勇,士氣暴漲,齊聲呐喊,以排山倒海之勢衝殺過去!
蜀軍本就驚魂未定,主將被那老將劈得狼狽不堪,帥旗搖搖欲墜,再被魏延這凶悍無比的生力軍一衝,最後一點抵抗意誌終於徹底崩潰。
“跑啊!”
“擋不住了!”
驚恐的喊叫此起彼伏。
兵敗如山倒!蜀軍徹底亂了套,丟盔棄甲,互相踐踏,如同被沸水澆灌的蟻穴,完全失去了建製,漫山遍野地潰逃。張任的帥旗在混亂中被衝倒,旋即被無數慌亂的馬蹄踐踏成泥。
黃忠眼中精光爆射,瞅準張任因坐騎不穩露出的一個微小破綻,赤血刀劃出一道刁鑽至極的弧線,刀鋒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並非斬向張任本人,而是直劈向那杆象征全軍指揮、正被親兵死死護住的中軍大纛!
“斷!”
刀光一閃而過!碗口粗的堅硬旗杆,在黃忠這含怒而發的全力一刀下,如同脆弱的蘆葦,發出一聲清晰的脆響,應聲而斷!那麵繡著巨大“張”字的帥旗,如同折翼的巨鳥,頹然墜落,瞬間被無數奔逃的蜀兵踩在腳下,淹沒於滾滾煙塵之中。
帥旗一倒,蜀軍的潰敗再無挽回餘地,徹底演變成一場毫無抵抗的大逃亡。劉備軍在後麵奮力掩殺,喊聲震天,刀光起落間,收割著敗亡者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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