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劉封披掛整齊走出營帳，清晨中的荊州軍營早已炊煙嫋嫋。他深吸一口帶著清晨涼爽的空氣，正要下令整軍，忽見一騎快馬飛馳而來。
報——！探子滾鞍下馬，單膝跪地時揚起一片塵土，都督，向寵將軍與張南將軍在新都東側設伏，大破扶禁、向存大軍！
劉封眼中精光一閃：細細報來！
向存中流矢身亡，扶禁率千餘殘兵向成都逃竄，卻在遭遇沙摩柯、鄧範將軍五千大軍。探子語速飛快，後有張南將軍二千精兵如影隨形，前有沙摩柯將軍蠻兵堵截，扶禁的殘軍被擠壓在山中，最終全軍覆沒，其本人被生擒，正押解在來成都的路上。
營中諸將聞言，無不振奮。任暉撫掌大笑：天助我也！如今成都已成孤城，破城就在今日！
劉封卻沉聲道：傳令三軍加速用飯，辰時攻城。他望向遠處若隱若現的成都城牆，嘴角微揚：讓向寵、沙摩柯速來大營彙合。
辰時三刻，荊州大軍列陣成都城下。劉封銀甲白袍，策馬來到護城河邊。城頭守軍見狀，頓時箭矢上弦，滾木礌石準備就緒。
劉益州！劉封運足中氣，聲震城闕，扶禁、向存一萬大軍已全軍覆沒！向存戰死，扶禁被擒，爾等外援儘絕！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城頭一片騷動，有人失聲痛哭，有人丟下兵器，更有世家私兵開始悄悄後退，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垛口——正是黃權。劉封休得猖狂！他厲聲喝道，成都城高池深，糧草充足，縱無外援，亦可堅守百日！
劉封大笑：黃大人何必自欺欺人？他揮手示意，城下荊州軍齊聲呐喊，聲浪震得城牆簌簌落土：降者免死！抗者斬首！
劉璋麵如死灰，聲音沙啞，如今之計，唯有……
唯有死守！黃權突然拔劍喝道：城中尚有五萬青壯，可全民皆兵！豈能輕棄？
劉璋茫然抬頭，目光掃過城眾臣。有人眼神閃爍，有人低頭不語，更有幾人已經換上粗布衣裳——分明是做好了城破逃命的準備。
劉璋望向城下，荊州大軍軍陣中，五十餘架霹靂車已經排列整齊，每架旁邊都堆滿了巨石。更遠處，衝車、雲梯等攻城器械一應俱全，數萬荊州軍士列陣以待，刀槍如林，旌旗蔽空。
劉璋剛要說話，城下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鼓聲。荊州軍陣中令旗揮動，霹靂車的絞盤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那是巨石被裝填的聲音。
隱蔽！黃權厲聲喝道。
幾乎在同一瞬間，漫天巨石劃破長空，帶著死亡的呼嘯砸向城牆。第一波巨石落下時，整段城牆都在震顫。一塊巨石直接命中城樓一角，木石飛濺，三名守軍當場被砸成肉泥。
穩住！不要亂！黃權抹去臉上的灰塵，拔劍出鞘，弓箭手準備！
第二波、第三波巨石接踵而至。沉悶的撞擊聲中，城門處傳來更為可怕的巨響——衝車開始撞擊城門了。黃權透過城垛縫隙望去，隻見數十名荊州軍士推著一輛巨大的衝車，正以整齊的節奏撞擊城門。城門內側的橫梁已經出現了裂痕。
放箭！黃權一聲令下。
城頭上千箭齊發，黑壓壓的箭雨傾瀉而下。衝在最前的荊州兵頓時倒下一片，但後續部隊立刻舉起盾牌，組成嚴密的龜甲陣繼續推進。箭矢叮叮當當打在盾牌上，效果大減。
用火箭！瞄準衝車！黃權調整戰術。
數十支點燃的火箭呼嘯而出，有幾支釘在了衝車上，但荊州軍早有準備，衝車表麵覆蓋著濕牛皮，火焰難以蔓延。
此時，雲梯已經一架架搭上城牆。悍不畏死的荊州先登死士口銜利刃，猿猴般向上攀爬。他們身著輕甲，動作敏捷，轉眼間就有幾人接近城頭。
倒金汁！黃權嘶吼著下令。
城牆上，早已燒得滾燙的大鍋被掀開，惡臭撲鼻的金汁——煮沸的糞便混合毒藥——從城頭傾瀉而下。慘叫聲頓時響徹雲霄。一名荊州士兵被當頭澆中，麵容瞬間潰爛，卻仍死死抓住雲梯不放，直到被守軍長矛刺穿胸膛，才不甘心地墜落下去。
守軍傷亡慘重，正看到一群強征來的百姓驚慌失措地往城下跑。
站住！臨陣脫逃者斬！黃權厲喝。
但那些百姓已經被恐懼支配，根本不聽命令。黃權咬牙，親自拔劍斬殺兩名逃兵，才勉強穩住陣腳。他心中苦澀——這些根本不是戰士，隻是被強行拉來的農夫和工匠，麵對訓練有素的荊州軍，他們連基本的防禦動作都不會。
戰鬥從清晨持續到正午。荊州軍一度攻上西北角城頭，二十餘名死士殺出一條血路。危急時刻，鄭度親自率領劉璋的親衛隊趕來支援。這些親衛都是百戰精銳，手持長戟結成戰陣，硬是將缺口堵住。黃權也帶著親兵殺到，親手斬殺三名敵兵。
當最後一名登上城頭的荊州軍被亂刀砍死時，守軍爆發出一陣虛弱的歡呼。但黃權知道，這隻是開始。他環顧四周，城牆上的屍體橫七豎八，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鮮血順著城牆的縫隙流淌，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日落時分，荊州軍終於鳴金收兵。城牆內外屍橫遍野，烏鴉已經開始在戰場上空盤旋。黃權拖著疲憊的身軀巡視城防，所到之處，傷兵的哀嚎聲不絕於耳。更令人心痛的是，許多百姓抱著戰死的親人痛哭，那淒厲的哭聲在暮色中格外刺耳。
將軍，傷亡統計出來了。鄭度麵色凝重地走來，我軍戰死一千二百餘人，重傷五百餘；荊州軍傷亡約九百。
黃權一拳砸在城牆上：我們的傷亡竟是他們的兩倍！
強征來的百姓毫無戰力，一觸即潰。更糟的是，有幾家私兵見勢不妙，已經悄悄溜走了。鄭度壓低聲音，現在城內人心惶惶，再這樣下去……
黃權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江州城雖然堅固，但若無士氣，再高的城牆也會從內部攻破。
主公知道了嗎？
鄭度搖頭：尚未稟報。主公……受不得刺激。
兩人沉默下來。劉璋的性格，麵對如此危局，恐怕隻會更加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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