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風呼嘯,陸績卻感到一陣燥熱。自孫策時期起,陸家就在江東備受打壓。父親陸康死於孫策之手,陸績自己也被發配到這偏遠之地。陸遜雖有經天緯地之才,卻隻能在步騭手下做個小小校尉。
此事……此事需從長計議。陸績最終說道,聲音裡透著複雜的情緒,隻是伯言性子剛烈,未必願意背棄江東。
劉封微微一笑:我可在此等候兩日,兄長不妨與伯言商議。不過……他神色一肅,此事宜速決,遲則生變。
陸績點點頭:我會儘快安排。你先在客房住下,切勿露麵。
當夜,陸績秘密派人去召陸遜回來。傍晚,陸遜風塵仆仆地趕回陸府。三十的他身材修長,麵容俊朗,眉宇間卻已有了超越年齡的沉穩。
叔父急召,有何要事?陸遜行禮後問道。
陸績示意他坐下,然後將劉備的書信遞給他:你先看看這個。
陸遜接過帛書,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看完後,他猛地站起:叔父!此事萬萬不可!我陸家世代忠臣,豈能因一時困頓而背主投敵?
何止困頓!陸績打斷道,我父困死廬江,三年前我差點死在這廬陵。自孫策起,我陸家就備受打壓。孫權多疑善忌,對我陸家處處壓製。你才華橫溢,卻隻能在步騭手下當個小校;我雖為郡丞,實則形同囚徒。陸家在江東,還有什麼前途?你我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陸遜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他想起了上月剿匪歸來時,步騭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想起了孫權對他的刻意忽略;更想起了父親臨終前的囑托——振興陸氏。
他沉默良久,即便如此,舉族投奔荊州也非小事。
隻要你我還在,陸氏就不會倒。陸績打斷他,伯言,當年孫策如何對待周都督?推心置腹!可孫權繼位後呢?周公瑾雖仍居高位,卻已不被完全信任。連周瑜尚且如此,何況我陸家?陸孫兩家本就是世仇啊!
見陸遜仍猶豫不決,陸績又壓低聲音道:劉皇叔此次誠意十足,願以長女相許。你若成為他的女婿,前途不可限量。總比在江東被人壓製強啊!
陸遜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夜空中的寒星,久久不語。最終,他轉過身來,眼中已有了決斷:叔父,此事關係重大,需周密計劃。若要走,必須確保族人安全,不能有任何閃失。
陸績露出欣慰的笑容:這個自然。劉封已在府中,我們可以與他詳細商議。
三人在密室中徹夜長談,製定了一個周密的計劃:陸績假裝舊病複發,聲稱需要荊州名醫治療;陸遜辭去軍職,與陸瑁一同護送叔父;其他在江東陸氏族人則分批乘商船前往荊州;同時以護送為名,將陸家私兵調出。
計劃既定,次日便開始實施。陸遜郡府中向僮芝遞交辭呈,聲稱叔父病重,需回家照料。僮芝不疑有他,爽快同意。與此同時,陸績的消息在廬陵城中傳開,不少官員前來探望,見他麵色蒼白、臥床不起,都信以為真。
一切準備就緒,陸績特意去郡守府向僮芝辭行,郡守大人,下官舊疾複發,江東醫者束手無策。聽聞荊州有名醫善治此症,欲前往求醫,還望大人恩準。陸績躺在擔架上,氣若遊絲地說道。
僮芝看著陸績蒼白的臉色,心中暗喜這個礙眼的郡丞終於要離開了,表麵上卻裝出關切的樣子:陸大人儘管去,郡中事務不必掛心。卻不許陸遜等人隨行。
陸遜跪地懇求:郡守大人,我陸氏滿門忠烈,上一輩隻餘叔父一人。若有不測,陸遜無顏見列祖列宗啊!,懇請郡守準許末將護送。
眾官也被這場麵感動,紛紛為陸家說情。僮芝雖與陸績不合,但也不願背負逼死名士的罵名,最終勉強同意放行。
就這樣,陸家一行人順利離開了廬陵城。他們一路向西,計劃經永新進入荊州地界。劉封則先行一步,去安排接應事宜。
次日黎明,陸遜率領數十陸家私兵護送的車隊離開廬陵城。陸遜騎馬在後,不時回望這座困住陸家的牢籠。出城五六裡後,陸瑁率其餘陸家私兵前來彙合,往西北永新而去。劉封則先行一步,去安排接應事宜。
然而,就在陸遜等人離開的第二天,步騭突然接到密報,說陸家不僅陸績、陸遜離開,連其他族人也紛紛失蹤。步騭頓覺事有蹊蹺,親自帶人來到陸府查看,發現已是人去樓空。
不好!步騭大驚,陸績這是要舉族投敵啊!他立刻點起一千大軍,親自追趕,同時派人通知僮芝率大軍接應。
此時陸遜一行已過永新,正行進在崎嶇的山路上。突然,後方斥候來報:將軍!步騭率一千大軍追來了,距此不過數裡!
陸遜神色一凜,當即下令:瑁弟,你帶五十人護送叔父繼續前行,其餘人隨我斷後!
陸績從馬車中探出身來:伯言,不可硬拚!步騭人多勢眾……
叔父放心,陸遜鎮定自若,我自有妙計。你們速速前行,到茶陵境內就有接應。
待陸績的馬車遠去,陸遜觀察地形,發現前方有一處狹窄山道,兩側峭壁高聳,是設伏的理想地點。他令士兵在道路上設置拒馬、挖掘陷坑。
不久,步騭的追兵趕到,隻見陸遜率數十親衛立於路中,身後塵土飛揚,隱約可見旌旗招展。
陸伯言!步騭高聲喊道,你這是何意?你身為江東將領,擅離職守,可是死罪!速速回頭,我可向吳侯求情!
家叔病重,赴荊州求醫,已得僮郡守首肯,何來投敵之說?陸遜不卑不亢,將軍率兵追趕,莫非是要阻攔救治?
步騭怒道:休得狡辯!你帶走全部私兵,分明是要叛逃!他一揮手,給我拿下!
追兵剛要上前,忽聽山道兩側鼓聲大作隻見塵土飛揚,隱約有人影晃動。步騭驚疑不定地望向陸遜身後那飛揚的塵土和隱約的旗幟,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步將軍,陸遜淡淡道,荊州大軍就在後方。若起衝突,恐傷盟友和氣。
步騭臉色陰晴不定,若真有伏兵……正猶豫間,一名親兵低聲道:將軍,看那塵土,至少數千人馬……
他猶豫再三,最終決定暫退數裡,等待僮芝的大軍到來再做打算。
見步騭退去,陸遜立刻令士兵破壞道路,推倒巨石、砍伐樹木阻塞山道,然後迅速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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