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瑾得了劉備的書信,辭彆諸葛亮後,日夜兼程,乘船順江而下轉道漢水,直奔襄陽。一路上,他心中忐忑不安,既擔憂江東家人的安危,又恐關羽不肯輕易放行。
荊州城高牆厚,旌旗獵獵。城門處,守軍查驗了諸葛瑾的通行文書,便引他入城。街道上行人如織,商販叫賣聲不絕於耳,一派繁榮景象。諸葛瑾不禁暗歎:關羽治軍嚴明,理政有方,難怪能坐鎮荊州多年。
諸葛先生,關將軍已在府中等候。一名校尉上前引路。
將軍府內,關羽正襟危坐於中堂,身披綠袍,美髯垂胸,丹鳳眼微眯,不怒自威。見諸葛瑾入內,他略一拱手:子瑜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諸葛瑾連忙還禮:關將軍客氣了。瑾奉吳侯之命,特來拜會。
賓主落座,侍從奉上香茶。寒暄幾句後,關羽聲如洪鐘,不知東吳此番遣使,所為何事?
諸葛瑾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呈上:皇叔許借道江夏於江東,今吳侯命瑾前來,望將軍即日下令,讓開江夏道路,允我東吳兵馬借道。此乃皇叔手書,請將軍過目。
關羽接過信箋,展開細讀,他濃密的眉毛漸漸擰緊。信中劉備言明已答應孫權借道江夏之事,望關羽配合。
堂內一時寂靜,關羽緩緩合上書信,抬眼看向諸葛瑾:子瑜,此信當真?
諸葛瑾麵色一緊:將軍何出此言?此信千真萬確,乃皇叔親筆所書。
關羽麵色驟然轉冷,拍案而起,案幾震顫,茶杯傾倒,茶水在案上蜿蜒如蛇。好一個借道江夏他聲如雷霆,吾與吾兄桃園結義,誓共匡扶漢室。荊州乃大漢疆土,豈能輕易借與他人?子瑜莫非不知假道伐虢之典故?
諸葛瑾心頭一顫,假道伐虢——春秋時期晉國向虞國借道伐虢,結果滅虢後順手滅了虞國。關羽此言,分明是懷疑東吳借道彆有用心。
將軍多慮了。諸葛瑾勉強笑道,吳侯與皇叔乃同盟,共抗曹賊,豈會行此不義之事?
關羽冷笑一聲,長髯無風自動:孫權小兒詭計多端,此乃假道伐虢之計!吾兄遠在西川,不知此地實情。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縱有此信,荊州寸土不借!
堂內氣氛驟然緊張。諸葛瑾額角滲出細汗,想起家中老小性命攸關,不由咬牙懇求:關將軍!吳侯已扣押瑾全家老小為質,若不能借道,吾全家性命不保啊!他聲音哽咽,額頭抵地,求將軍憐憫!
關羽聞言,丹鳳眼中寒光乍現:此是吳侯譎計,欲以情動我大哥,如何瞞得我過?荊州若失,吾兄基業危矣!
將軍何太無麵目?諸葛瑾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話一出口便知失言。
果然,關羽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膽!唰地拔出腰間寶劍,劍鋒直指諸葛瑾,休再言!此劍上並無麵目!
劍光森冷,映照出諸葛瑾蒼白的臉。他僵在原地,感到脖頸處似乎已經感受到了劍鋒的寒意。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聲音從側門傳來:
雲長且慢!
徐庶、關平快步走入中堂,關平攔在二人之間,徐庶按住關羽握劍的手:諸葛軍師麵上不好看,望將軍息怒。
關羽冷哼一聲,卻未收劍:若非看在軍師麵上,今日定教你回不得江東!
諸葛瑾渾身顫抖,勉強穩住聲音:既如此……瑾告辭了。說罷,匆匆一揖,轉身離去,背影淒涼。身後傳來關羽收劍入鞘的鏗鏘聲,如同對他最後的警告。
徐庶望著諸葛瑾離去的方向,輕歎一聲:雲長,此事是否太過?
關羽走回座位,端起茶杯一飲而儘:元直有所不知。孫權狼子野心,早對荊州垂涎三尺。若開此先例,後患無窮。
關平在一旁說道:但伯父已有書信……
大哥遠在西川,不知荊州虛實。關羽打斷道,手指輕叩案幾,曹操雖在北方虎視眈眈,然東吳也是心腹之患。吾守荊州一日,便不容有失。
關平皺眉道:父親,諸葛瑾此去必會前往西川尋大伯與諸葛軍師。
關羽目光如炬:任他去。你大伯當知輕重。
徐庶卻笑道:“無妨,此必是孔明之計!”
天色漸晚,江風微起,吹散了堂內的緊張氣氛。關羽起身走向門外,望著滿天星鬥:元直,傳令下去,沿江增設烽火台,加強巡邏。東吳若敢來犯,必叫他有來無回!
與此同時,諸葛瑾已登上返回的船隻。他站在船頭,望著荊州城高大的輪廓在夜色中漸漸模糊,心中五味雜陳。江水拍打船身的聲音,如同他紛亂的思緒。
大人,我們接下來……隨從小心翼翼地問道。
去西川。諸葛瑾咬牙道,去見孔明,見劉備!
船帆鼓滿東風,逆流而上。諸葛瑾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想起家中老小,心如刀絞。江風帶著水汽撲麵而來,與臉上的淚水混為一體。
一路跋山涉水,諸葛瑾終於抵達成都。然而當他滿懷希望來到諸葛亮府中時,卻被弟妹黃月英告知諸葛亮已出巡視察,歸期未定。
孔明何時能回來?諸葛瑾急切地問。
黃月英搖頭:益州初定,夫君政務繁忙,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諸葛瑾頹然坐倒,連日奔波加上精神緊張,使他看上去蒼老了十歲。無奈之下,他隻得求見劉備。
子瑜受苦了。劉備扶起跪拜的諸葛瑾,麵露難色,吾弟性如烈火,極難與言。
諸葛瑾淚流滿麵:皇叔,吳侯已下最後通牒,若不得荊州,不僅瑾全家不保,東吳也將與西川為敵啊!
劉備沉吟良久,輕拍諸葛瑾肩膀:子瑜暫且回去告訴吳侯,容吾取了西涼諸郡,調雲長往守之,那時便將江夏借與東吳,如何?
諸葛瑾心中一片冰涼。他強忍悲憤,顫聲問道:皇叔,吳侯已扣下瑾全家老小為質,若空手而回,他們必死無疑啊!
劉備歎息一聲,拍了拍諸葛瑾的肩膀:子瑜勿憂。孤這就修書一封給仲謀,請他寬限些時日。
諸葛瑾知道再求無益,隻得含淚告退。走出宮門,他仰天長歎。劉備的書信或許能暫保家人性命,但借道之事已成泡影,孫權豈會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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