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家兵分三路。
馬驫帶著人掏陳耀然去了,義父代打。
宮萬鈞騎著馬前往馬場去了,眼見為實。
宮錦兒隻帶著紅扇,上了馬車,前往唐府拜會唐雲。
此時的唐府中,暮春的日光斜斜穿透唐府遊廊的雕花槅扇,唐雲剛從氤氳的浴房走出。
用心整理過的儒袍將唐雲的身材襯托的極為挺拔,發梢滴落的水珠在領口暈開深色痕跡。
倚在朱漆廊柱旁,唐雲的指尖有節奏地叩擊著欄杆。
阿虎,你猜宮家誰會來?
“小的也說不好。”
陳蠻虎撓了撓額頭,最近少爺反常的舉動像團迷霧,令他愈發的困惑,堅持以近乎賠本的價格售豬、放棄按斤議價的精明算盤,如今又篤定地守株待兔,讓他感覺自家少爺好似被奪了舍一樣。
“老爺曾三令五申,既離了軍營,咱唐家人該與宮家保持距離,可您…”
陳蠻虎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唐雲的臉色,見到神色如常,繼續說道:“小的捉摸不透,就算宮大帥要封國公,也該是咱們主動示好,哪有這般要他們主動登門的道理。”
“宮萬鈞,不過是個平台罷了。唐雲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平台?
陳蠻虎重複著這個陌生的詞彙,不解其意。
唐雲起身踱步,背著手在書房外閒散的轉著。
“咱就當宮萬鈞肯定會被獲封國公,那麼你知道為什麼這老家夥能成為國公嗎?”
不等陳蠻虎開口,唐雲自顧自的說道:“戰功、門第、舊情,這些都是明麵上的事兒,最關鍵的,是南軍。
“南軍?”
“是的,南軍,國朝離不開鎮守邊關的南軍,而南軍,則是離不開宮萬鈞,至少未來數年內,離不開。
“少爺說的是,宮大帥在南軍威望無二。”
“那麼如果我也有這種威望呢,咱唐家,咱效忠宮中的勳貴唐家,不掌實權不受朝廷猜忌,沒有兵權不受宮中猜忌,又對南軍不可或缺的話呢,是否就可以不需要想現在這樣整日戰戰兢兢小心度日。”
陳蠻虎搖了搖頭,沒聽懂。
“我再換一個說法,唐家,備受南軍愛戴,卻沒有任何造反的能力,指揮不動一兵一卒,大罪,咱唐家犯不了,那麼即便小過不斷,朝廷和宮中也不會大動乾戈將咱唐家如何,對不對。”
“哦~~~”陳蠻虎恍然大悟:“當年小的在軍中時有一校尉,勇冠三軍,隻是鮮少與人親近,又總是衝撞上官,他明知這般無法升官發財依舊如此,可卻無人尋他的麻煩,因他戰陣殺伐屢屢先登,斬將奪…”
說到一半,陳蠻虎乾笑一聲:“您不是這個意思,對嗎。”
“差不多吧,這個世道,不分對錯善惡,隻有權衡利弊。”
唐雲打了個響指:“慢慢你就懂了,就像我剛剛所說,平台,宮家隻是一個平台,借助這個平台,咱唐家會不斷累積名望,軍中的名望,隨著這種名望到了一個瓶頸時,會引發危險時,我會想辦法再講這種名望轉嫁到宮中,到了那時,宮中,才是咱們最大的靠山,是宮中,而非皇帝。”
本來陳蠻虎還似懂非懂,現在,又不懂了。
就在此時,門子跑了進來。
“少爺,宮家大夫人來訪,說是要見您。”
“宮錦兒親自來的?”
唐雲頗為意外:“將那禦姐帶進來吧。”
“於傑是哪個,大夫人隻帶了個丫鬟,名喚紅扇。”
“要管家去迎接吧,將大夫人和坐地炮都帶進來,我在正堂等著。”
門子想了想:“左迪袍又是哪個。”
“你特碼哪那麼多戲可搶,全帶進來!”
門子吸溜吸溜鼻涕,您早說不就完事了。
唐雲快步跑進臥房,對著銅鏡簡單捯飭了一下後,這才進了正堂。
沒找到春秋,也沒找到什麼像樣的書,但凡是書,在府中都算違禁品,讓唐破山抓到,死刑起步,唐雲隻能拿著茶杯往那一坐擺造型。
宮錦兒踏入正堂時,簷角銅鈴恰好叮咚作響,身著月白織金襦裙,腰間碧玉墜子隨著步伐輕晃,眉間那點朱砂痣更襯得整個人明豔動人。
兩人目光相撞的刹那,竟同時笑出聲來。
本該恪守禮數的主客,此刻卻像相識多年的故交,自然而然地相對而坐。
唐雲笑容以對:“還是頭一次來我家吧,彆客氣,坐。”
“嗯,首次入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