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火,緩緩浸染天際。
當最後一縷夕陽掠過京城巍峨的城牆時,這座國朝權力中樞便悄然褪去白日的喧囂,轉而顯露出它最肅穆的模樣。
皇宮矗立其中,朱紅宮牆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將尋常百姓的煙火與皇家的威嚴徹底分隔。
隨著沉重的宮門轟然閉合,宮中燈火通明,匆忙奔跑的太監與宮女們,一一點亮了燈籠,令整座皇宮燈火通明。
紅牆黃瓦間,身著赤色甲胄的禁衛如雕塑般肅立,腰間長刀泛著森冷的寒光。
整座皇宮在夜色中靜默著,卻又暗潮湧動,每一盞燈火背後,都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每一道身影的軌跡,都牽扯著朝堂的風雲變幻。
這裡便是名義上權力的中樞,也是大虞朝最為神秘最為威嚴之處,承載著一個王朝的興衰榮辱。
承霄殿是群臣朝賀之地,而毗鄰的養儀殿,才是帝王執掌乾坤之所。
新君姬承凜端坐於紫檀禦案後,麵前堆積如山的奏折在燭光下投下斑駁陰影。
曾經溫潤如玉,嘴角總是浮現著笑意的皇子殿下,自從登基後,再無唇邊笑意,有的,隻是眉間凝著揮之不去的陰雲。
新君,也再無當初尚是皇子時的輕浮,舉手投足間儘是上位者威嚴。
陛下,夜色已深,若龍體乏累,不妨移駕後宮安歇。
內侍周玄躬身進言,聲音極輕。
作為天子內侍,周玄麵白如玉,聲音輕柔,自十二歲淨身入王府,二十八載光陰侍奉左右,早已成為姬承凜最信得過的心腹之一。
要知道玄這個字,並不是一般人能取的。
外朝皆知,周玄這個名字,應是新君所賜,由此可見天子對其信任與厚愛。
信任厚愛倒是不假,不過和賜名沒關係,以前周玄叫周大壯,新君覺得太掉價,因此才隨意賜了個名。
“明日下朝時再批複這些奏折吧。”
身姿挺拔的姬承凜站起身,望向殿外,兩道皺眉微微皺起。
“朕早前便下旨厲行節儉,為何宮中燈火依舊?”
“是鴻臚寺齊大人送入宮中燈油,未動用內帑。”
姬承凜眉頭越皺越深:“打著陽妃的名義?”
“是,還送了不少綢緞等宮中所需。”
“無事獻殷勤,可見其心虛。”
“陛下說的是。”周玄偷覷天子神色,小心翼翼道:“吳靜文一案牽連甚廣,其同黨供出齊大人之名,不過查探下來,他與吳靜文一黨並無深交,不過是往來頻繁些罷了。”
聽到“吳靜文”這個名字,姬承凜臉上閃過一絲莫名之色。
“吳少師傷勢如何,救回來了嗎。”
周玄聽到天子將“反賊”稱為“少師”,微微垂下頭:“倒是救回來了,隻是那一夜吳少師見東窗事發,在府中放的那把大火火勢迅猛,禁衛尋到時已是奄奄一息,禦醫回稟,如今隻能吊著命苟延殘喘。”
“應得的下場!”
明明隻有三十出頭的天子,背著手威嚴十足:“朕還未登基時,他蠱惑士林眾人攻訐於朕,待朕登了基仍不知悔改,暗中集結黨羽欲謀反作亂,朕不誅他九族已是隆恩浩蕩。”
“陛下說的是,此人死有餘辜。”
“不過…”
天子微微歎了口氣:“怎麼說也在士林中極有名望,也曾入過王府教授過朕詩文,朕,還是給他一個痛快吧。”
“陛下仁德。”周玄連連點頭:“禦醫也是這般說的,救過來也是吊著一條命,醒來也是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