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審暫時結束了,柳朿將幾個文吏關押到了大牢,至於那三個品級不一的官員,嗬嗬。
暫時卸掉府衙的差事,回府閉門思過。
即便是閉門思過,這四個字也是柳朿說的,那三個官員根本不認罪,說夏無過含血噴人胡亂攀咬,他們要一起去州府找知州大人討個公道。
不怪人們想要讀書,想要當官。
證據都呼臉上了,一口一個我是讀書人,我是文臣。
隻要不認罪,瀟灑離開公堂,回家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後,事情不嚴重,拜訪拜訪幾個同窗好友互相給個麵子,罪名重了,變賣一些家產找找上官的上官,你好我好大家好。
在他們的眼中,哪有那麼多正邪是非,那麼多為民請命,那麼多斬奸除惡,無非就是內部鬥爭罷了,爭的也是誰多吃一口,誰少吃一口罷了。
溫宗博至始至終沒露麵,明眼人都看不出來了,這位戶部左侍郎肯定是罩著柳朿的,找他也沒用。
天色漸晚,鮮少離開府邸的夏慎一直坐在馬車之中等候消息,不斷由武卒或是衙役向他彙報最新進展。
最後一次彙報是一刻鐘前,柳朿見了小廝,至於談了什麼,沒人知道。
眼看著夜深人靜了,夏慎讓馬夫將馬車停的遠一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子時的梆子聲傳來,閉目養神的夏慎猛然睜開眼睛。
子時,正是動手的時候。
牢獄中的衙役換班,他安排的人會宰了那小廝,之後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證物後潛逃離開洛城,過個一年半載就可以前往夏家的莊子裡當個小管事。
就說如今夏家的那些管事、管家,護院,就沒有一個乾淨的。
這也是地方豪族的常用手段了,然而這也是最可笑,最矛盾之處。
敢抓、查、嚴懲地方豪族的,一定是清官,剛正不阿秉公執法的清官。
那麼清官想要抓、查、嚴懲地方豪族,就要辦成鐵案,嚴格按照律令程序搜集罪證。
然而地方豪族呢,殺人滅口、毀屍滅跡,讓這些清官無跡可尋,連切入口都沒有,查到一個,被滅一個,抓到一個,死一個,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清官要秉公執法。
清官,不敢越雷池,恪守律法。
惡人,各種越雷池,專門挑戰律法的底線。
然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清官,越來越少,惡人,越來越多。
洛城的情況還好一些,一個是因為宮家在,百姓也大多與軍伍有關,地方豪族不敢太高調,太越界,加之柳朿這個知府也真的是鐵麵無私,沒必要往死裡得罪。
要不是逼不得已,夏慎是真心不願意用這種方式善後。
有利有弊,利是夏無過能出獄,夏家在法理上暫時洗清了嫌疑。
同樣的,弊處也很大,柳朿會盯上他,甚至容易觸怒到溫宗博。
夏慎也是沒辦法了,逼急了,誰能想到原本就是查個瞞報稅銀的事,竟然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
深吸了一口氣,夏慎剛要拉開車窗詢問事情辦妥了沒有,外麵突然傳來一聲悶哼,緊接著便是重物到底的聲音。
車門突然被拉開,一張滿麵笑容的麵孔出現在了黑暗之中。
“哈嘍。”
唐雲直接鑽進馬車坐在了嚇了一跳的夏慎對麵:“這麼晚了,出來遛彎啊。”
“你是…”夏慎定睛一看:“唐公子?”
“a絲密。”
唐雲手裡還抓著一個小木盒,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飄蕩在了車廂之中。
“唐公子你”
夏慎猛然一驚,剛注意到車窗外躺在地上的馬夫,旁邊站著三個蒙麵人,其中一人手持短刀。
“送你的。”
唐雲將木盒丟給夏慎:“咱們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見麵吧,當見麵禮了,彆嫌棄。”
“唐公子究竟是何意,這般時辰,尋老夫可是有緊要之事,又為何傷了老夫車夫?”
“打開盒子。”
“老夫問你…”
“我說。”唐雲突然眯起了眼睛:“打開,盒子!”
夏慎沒動彈,麵色陰晴不定。
洛城很大,東南西北無數處居所宅邸。
洛城又很小,能叫得出名的,一雙手都數得過來。
這一雙手能數過來的,不止有宮家,也有城中的唯一勳貴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