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代價,不止是薛豹,不止是新卒。
大帥府中,周玄小心翼翼的望著坐在對麵的唐破山,喘氣都不敢使勁。
不知道為什麼,從唐破山走進來後,他的眼眶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唐…唐將軍,令郎這不是回來了嗎,您又尋咱家,還是深夜前來,這…”
“誒,不要叫將軍,老子如今隻是縣男。”
唐破山捏著尾指:“小小縣男罷了。”
周玄吞咽了一口口水。
唐破山拿起茶杯,幽幽的望著周玄:“周公公,我這縣男雖小,可好歹也是勳貴,前幾日你夜中偷襲我還用臉撞我的拳頭這事,還沒揭過去吧。”
周玄想罵人了,我是得多賤啊,用臉撞你的拳頭?
其實這一拳周玄挨的一點都不冤,之前唐破山剛入城的時候,這老太監可謂是寢食難安,戰戰兢兢的跑也不是,留也不是。
後來周玄一看唐破山也沒主動找上門,覺得總擔驚受怕也不是回事,就夜裡跑軍器監去了,尋思義正言辭的告訴一下唐破山,他如今的內侍監的扛把子,他主人也登基了,你唐破山得認清形勢,要殺要剮給個痛快,總不露麵讓人戰戰兢兢的,太欺負人了。
結果入帳的時候唐破山已經睡下了,他跑到窗前鼓起勇氣喊了聲“唐將軍”,唐破山頓如詐屍一般,二話不說就一拳,直接掄他麵門上了。
就這一下,可以說是一拳憶起當年事,眼眶發青如舊日,周玄直接慫了,捂著臉叫了一句唐大人手下留情咱家逼不得已。
坐在床上的唐破山冷笑連連,就一句話,吾兒回城相安無事,若出意外先取你狗命。
之後,周玄更戰戰兢兢了。
因為唐破山說的是“先”取你狗命,而不是取你狗命。
“周公公也莫對我唐破山不滿,相識多年,怎地如此戒備。”
“不是,你…”
周玄想急眼了,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滿臉笑容:“那唐將軍你說,說來意,你是勳貴,咱家是宮中鷹犬,都是體麵人,體麵人可不能做不體麵的事噢。”
“好!”
唐破山身體前傾:“陛下為何要刁難吾兒。”
“這…唐將軍這話是何意。”周玄乾笑一聲:“怎是刁難呢,而是…”
“而是什麼。”
“璞玉尚需雕琢,陛下也是惜才,算不得刁難,哪是刁難呢,而是…”
“噗嗤”一聲,唐破山突然從腰後抽出一把短刀,直接紮在了書案上。
周玄:“刁難。”
“為何刁難。”
“這…咱家怎地知曉,咱家也是奉命行事。”
唐破山一腳踩在凳子上,手臂伸向短刀。
“因唐將軍不願歸朝。”
唐破山眉頭一皺:“卸甲多年,歸朝作甚。”
“東海糜爛不堪,世家橫行,北軍虧欠糧餉,軍心不穩,西境倒是安穩,隻是西軍大帥出自西地豪族,西地三道民風悍勇各營軍士桀驁不馴,諸豪族隻是效忠朝廷,效忠宮中,而非陛下。”
觀察了一下唐破山的臉色,周玄小心翼翼的說道:“如今陛下正值用人之際,知曉將軍忠勇無二,因此,因此想著若是唐將軍願歸朝入仕或是入營,授與高位輔佐陛下。”
“沒興趣。”
“唐將軍何故如此。”
周玄坐下身歎了口氣:“陛下初登基,將軍入京百般自汙,群臣及京中各家府邸,皆以小醜視之,以將軍之功勞、之才能、之忠勇,如若入宮,陛下自會…”
唐破山也坐下了,搖了搖頭:“公公有後嗎?”
周玄楞了一下,問的不是廢話嗎。
“非是調笑你,你周玄的底細,本將知曉。”
“咱家入王府前便無後。”周玄傲然一笑:“遇到陛下之前,孜然一身,浪跡天涯,無拘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