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子,外加一個尚書,離開府衙後,有點懵。
上了轎,一直回到了居住的小院,進了屋,天子似乎有點反應過來了。
“朕…”天子突然張大了嘴巴:“是被嫌棄了?”
江芝仙猶豫了一下,沒好意思點頭。
一路上他也在思考這件事,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兒。
江芝仙是尚書,他不是尋常官員。
即便是六部官員,除了刑部外,都知道十萬貫代表著什麼。
對兵部來說,十萬貫,差不多夠發北邊軍一個月的軍餉。
於禮部而言,一個州府,遭了災,兩三萬人受災,這十萬貫隻要發過去,就能解決災民至少三個月的吃住問題,能保障他們不餓死,不凍死。
工部有了這十萬貫,將宮中那些破破爛爛的宮殿全部翻修一遍,不要求軟裝的話,十萬貫問題不大。
戶部更不用說,也彆十萬貫了,就是一萬貫,哪個衙署管他們要,不扯皮個十天半個月都不帶鬆口的。
哪怕是吏部,一個小小的從九品的觀政郎,他都明白全京城所有穿官袍的擺在一起,滿打滿算也就三千多人,四舍五入也夠發滿京城官員的俸祿了,一年多的俸祿。
不提京中,就說京外,說各道,哪個世家,哪個商賈,拿著十萬貫去任何一座城,當地官員都得敬若上賓,帶動當地經濟發展,那都是當爹一樣伺候,深怕怠慢了。
結果到了洛城,被嫌棄了,被狠狠嫌棄了。
周玄和陳懷遠也回來了,天子去衙署沒出事,二人也沒就通知唐、宮兩家,或是破了柳府大宅抓人家親族。
江芝仙三言兩語將情況一說,周玄和陳懷遠也懵了,十萬貫,被嫌棄了,怎麼可能?
洛城富裕,這是大家親眼看到的。
可要說富裕到這個程度,富裕到十萬貫的外來投資根本不在乎,很是天方夜譚。
“陛下,臣以為此事有貓膩。”
江芝仙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秋季稅銀上繳,洛城無功無過,相比往年,至多是繳上了稅銀罷了。”
這是實話,各地稅收不是當地官府想交多少交多少的,更不能是說不交就不交的。
就富裕的南地三道來說,交稅是有最低標準的,交多了,是政績,交少了,朝廷是要問罪的,除非一些不可抗力的緣故,天災人禍之類的。
洛城從前朝到現在,就屬於是整天不可抗力,光是交稅這件事,每年,每月,每日,都在擺爛之中。
朝廷也理解,南軍那邊本來就窮,當年建洛城,實際就是為了南關而建,洛城即便有點閒錢,那也貼補南關了。
然而就在半年前,洛城開始乾點人事了,交稅,正常交稅。
隻不過這個稅是一直按照最低標準來的,處於朝廷研究是不是要派人下鄉扶貧但又覺得一時半會餓不死的狀態。
問題來了,既然洛城如此富裕,為何交稅的數額是最低標準?
江芝仙拋出了這個問題後,大家的第一想法就是被貪了,被當地官府貪了,被當地官府和當地豪族聯手貪了。
想法,一閃而過,又排除掉了。
柳朿,大家不是太了解,當初溫宗博查案的時候提過幾嘴,可當地豪強,也就是唐家與宮家,大家可太了解了。
先說宮家,不可能貪,宮萬鈞人品在那擺著呢,常年倒貼錢給軍中,彆看府邸挺大,下人不少,實則就是樣子貨。
府邸大,是因朝廷出錢建的,下人多,都是軍中老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