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溪村,村西頭老李家。
昏黃的燈光,從那扇用塑料布糊著的窗戶裡,透了出來,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微弱而又無助。
屋子裡,一股濃濃的中藥味,混合著劣質煙草的味道,嗆得人喘不過氣來。
一個頭發花白,身材乾瘦的老人,正坐在小板凳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愁苦與麻木。
他就是被張家兄弟活活餓了三天三夜的老李頭。
他的老伴,則在另一邊,小心翼翼地,用一個小勺,給躺在床上的兒子,一勺一勺地喂著黑乎乎的中藥。
床上躺著的,是一個看起來約莫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
他的臉上,還殘留著幾塊沒有消退的淤青,一條腿,用兩塊臟兮兮的木板和發黃的繃帶,草草地固定著,高高地吊在床沿上。
他就是老李頭的兒子,李大莊。
“咚咚咚。”
就在這時,那扇由幾塊木板拚湊起來的,連油漆都沒刷的破舊木門,被不輕不重地敲響了。
屋子裡的三個人,身體同時一僵!
那兩個老人的臉上,瞬間就露出了恐懼。
“誰……誰啊?”老李頭哆哆嗦嗦地站起身,聲音壓抑不住的顫抖。
“李叔!是我!曉軍!”
聽到是王曉軍的聲音,屋子裡的三個人,才稍稍鬆了口氣。
老李頭走上前,顫抖著手,拉開了那根早已生鏽的門栓。
“曉軍啊,這麼晚了,你……你怎麼來了?”
“李叔,我給你們介紹兩個朋友。”王曉軍側過身,將身後的陳建和馬馳給讓了出來。
“這兩位,是我在縣裡認識的朋友。他們是做糧食生意的,想來咱們村,看看能不能收點糧食,順便也想看看,能不能在青川,投資建個糧食加工廠。”
老李頭看著眼前這兩個一臉憨厚,風塵仆仆的人,雖然心裡還有些疑慮,但還是把他們給讓進了屋。
“快……快請進。”
屋子裡,連個像樣的凳子都沒有。
陳建和馬馳,也不嫌棄,就那麼隨意地,坐在了床邊那兩個掉漆的小板凳上。
陳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被壓得皺巴巴的“紅塔山”,先是給老李頭和床上的李大莊,一人遞上了一根,然後才給自己點上。
他吸了一口,用一種拉家常的語氣,憨厚地笑著問道:
“老哥,我看你們這村子,山清水秀的,地也不少。怎麼……怎麼感覺,沒什麼人氣啊?這地裡,好像也沒種什麼莊稼啊?”
他這話,像一根針,瞬間就紮在了老李頭的心上。
老李頭那張本就愁苦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唉……外鄉人,你是有所不知啊……”
他剛想開口訴苦,床上的李大莊,卻突然猛地咳嗽了兩聲打斷了他。
“爹!你跟他們說這些乾什麼?”他的聲音,沙啞但卻充滿了警惕,“人家是來收糧食的,你跟人家說這些沒用的,不是耽誤人家工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