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淩晨四點三十分,我們在接到一個匿名舉報電話後,立刻組織警力對城郊西山那片早已廢棄的3號礦井,進行了全麵的搜查。最終在礦井下方約五十米處的一個廢棄通風管道內,發現了一具腐爛的男性屍體。”
他一邊說一邊將手裡的檔案袋,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然後他從裡麵抽出了一疊材料,雙手遞到了林遠的麵前。
“.......經我們法醫的初步鑒定,死者的顱骨後側,也就是枕骨位置,有一處致命的鈍器擊打傷!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死者係他殺!而經dna對比,確定死者正是失蹤多日的大石鎮鎮委書記張紅龍.....”
隨著他那簡短的彙報結束,整個辦公室,瞬間陷入了死寂。
隻有林遠一頁一頁翻看材料時,紙張發出的“沙沙”輕響。
李玉亮徹底啞火了。
“屍體……謀殺……”
這兩個詞精準刺激著他早已緊繃的神經。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他之前不是沒想過這種最糟糕的結果。
他甚至還專門就此事,秘密找錢大軍當麵對質過。
儘管錢大軍當時那副破罐子破摔的瘋狂,已經讓他隱約感到事情不妙。
可是,人總是會下意識地去選擇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
他依然在心裡,給自己留了一絲幻想,一點退路。
他寧願相信,張紅龍隻是一個膽小如鼠的貪官,在得知錢大發和張彪接連出事後,選擇了畏罪潛逃。
可如今,殘酷的現實,就這麼赤裸裸地擺在了他的麵前。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他的腳底,順著脊椎,直衝天靈蓋!
讓他整個人如墜冰窟。
完了。
如果張紅龍真的被謀殺了,那問題就徹底大發了。
一名在任的公職人員,先是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在接受組織調查前夕離奇失蹤,最後又被人發現,結果卻是早已被謀殺拋屍於荒野……
這一係列的事情串聯起來,其背後所代表的政治意義和惡劣影響,已經完全超出了他能夠掌控。
他自大狂妄是不假,但他也是奸詐狡猾的老狐狸,他自然是知道眼下事情的嚴重性。
他在等林的先開口,打破這令人心悸的沉默。
他不再咄咄逼人,也不再裝腔作勢。
他隻是下意識地,從兜裡掏出那包軟中華,想抽出一根煙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
可是他卻發現,此刻他的雙手已經有點不聽使喚地微微顫抖。
他一連抽了兩次,都沒能將那根香煙從煙盒裡抽出來。
最終他隻能放棄,將整個煙盒,連同那早已熄滅的打火機,一起扔在了茶幾上。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將心中那翻騰的驚濤駭浪壓了下去,沒有說話。
他本來這次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靠著自己上級領導的身份,靠著手底下這幾個“能臣乾將”,給林遠施加最大的壓力,讓他主動放棄對錢家和張家那點破事的深究。
然後他再動用自己的關係運作一番,把所有的事情都定性為“意外”和“誤會”,稀裡糊糊地就這麼過去。
可是眼下,情況完全不一樣了。
他自大狂妄是不假,但他更是個在官場這個大染缸裡浸淫了半輩子的奸詐老狐狸。
他比誰都清楚,眼下這件事的嚴重性,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他不敢再輕舉妄動。
他在等,等林遠先開口,打破這令人心悸的沉默。
他要看看,這個從始至終都平靜得可怕的年輕人,到底準備如何處理這顆足以將整個青川,甚至整個江州都震得天翻地覆的重磅炸彈。
林遠快速地看完了張強帶來的材料。
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平靜。
他緩緩地將那疊材料,整整齊齊地合上放在了桌上。
“情況我都知道了。”他的聲音很淡,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咱們公安機關這次的工作,做得很好,很紮實。”
他先是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將這件事的功勞,牢牢地按在了自己人的頭上。
然後,他又將那雙深邃的眼睛,緩緩地轉向了張強。
“你和雲帆同誌,一定要乘勝追擊,深挖這背後隱藏的所有罪惡,務必要把這幫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全部繩之以法!”
他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充滿了不容置疑。
說完,他才緩緩地將目光投向了那個早已是如坐針氈的李玉亮。
“當然,”他話鋒一轉,臉上甚至滿是尊重,“我們青川縣畢竟隻是個小地方,力量有限,經驗不足。剛好,我們的市委‘專項工作組’的各位領導都在這裡。”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示意張強。
張強立刻心領神會,一個箭步上前,將那份剛剛才遞給林遠的案情報告,又畢恭畢敬地雙手呈到了李玉亮的麵前。
“李書記,”林遠的聲音,充滿了謙遜和誠懇,“關於這件案子的性質,以及我們下一步的具體工作,還請您和各位督導組的領導,給予我們最寶貴的指導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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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亮看著眼前那份,如同燙手山芋般的案情報告,隻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地狂跳。
他哪裡是看不出林遠這招“以退為進”的陰謀詭計。
他這是要把自己,給徹底架在火上烤啊!
他拿起那份材料,一頁一頁地,不停地翻看著。